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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剑卿,”新帝的声音没有太大变化,连表情也收敛起来“你可知求得是谁?”

 “启禀皇上,微臣求得是监国公主、凰翼将军木兰。先皇长女,皇上骨至亲的皇姐。”

 面上依然平和,新帝的手在龙椅上紧抓又放“满朝文武百官闺秀,连石宰相朕都为你作主。郡主公主、后宫妃嫔,只要你愿意,朕都可以割爱,只有皇姐,万万不行。”

 剑麟不气不恼,昂首微笑“微臣谢皇上厚爱。然监国公主为国已耽误青春,时年已二十有余,尚未婚配,岂不怪哉?既然皇上提起微臣婚事,微臣不敢不秉。”

 “你是说朕枉顾『君无戏言』?”他终怒容。

 “臣不敢。”剑麟一派恭谨,看在他眼底却分外的令人气恼。

 不敢?他会有什么不敢的?小小一个侍读,居然妄想自己服侍的公主,还是东霖最尊贵,他心头的那抹银霞!

 但是唐剑麟那句“骨至亲”又刺痛了他,身为皇帝,不是什么事都能为所为的。起码现在的他不行。

 他很知道此刻的他还无权如圣帝,不顾御史大臣的劝谏娶了自己堂妹。此刻他羽翼未丰,地位还不稳,这些年积极参与政事,也为了这点。

 他要当东霖真正的皇帝!要当皇姐心目中仁民爱物的好皇帝!

 等到了那一天,他就要立皇姐做皇后,让她母仪天下,不让任何人敢非议她!

 再两年…只要再两年就够了…他有把握,两年后就能降伏眼下貌似恭谨心则轻慢的臣子。

 但是,这个可恶的男人,居然要跟他抢心仪这么久的皇姐!

 他勉强缓了缓气,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剑卿,若是别家闺秀,朕径自下旨,确无不可。”他语气和缓“但是皇姐功在朝廷,中兴东霖,非比寻常。此事当由皇姐定夺,再议不迟。”

 “谢皇上恩典。”他笑笑,那点子讨厌的自信更让新帝扎心。

 皇姐朕谁也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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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前马颁斌,客满红烛捷。独饮千里月,倚扉望凰归。”

 展开诗笺,发愣了一会儿,段莫言又蹦的一声冲进来“公主公主,你那小皇帝怎么教的?连我的阿钰都要嫁出去?真是够了~我的阿钰欸!那是我的阿钰欸!”

 她镇静的将诗笺收起来“终究没嫁不是?你也忒紧张了。”

 “我不紧张?”段莫言跳得半天高“我不紧张她要紧张谁?你你你,赶紧回去要小皇帝戒掉这个赐婚当月老的坏毛病!快走快走!一个月后我把探勘图加急文件送回去,你赶紧去教诲一下小皇帝!”

 木兰叹口气,望凰归…现在丽京成一团,她不归也不行了。

 “对了,”他又冲出去,捧了一个大包袱进来“这不算公帐,是我自格儿要送的大礼。公主啊,你容我这个不拘天也不拘地的顽劣泼猴,这几年帮我善后也苦得紧了,”他很大方的摊摊手,说不出多痛,一整年的薪俸欸!幸好做两件便宜些,要不说什么他也舍不得的“赶紧嫁人去吧!你和剑麟这些年眉来眼去,我们看的人都烦了,你们还玩不烦?快去快去。”

 解开包袱,喜气洋洋的大红嫁裳绣着金龙银凰,那抹红像是照亮了黯淡朴素的兵帐。

 嫁裳呢。她温柔的抚抚温凉的丝缎,心下有着柔软的感伤。

 “是不是也替阿钰做了件?”她不回答段莫言的问题,话锋一转“做两件比做一件便宜些不是?我看你当商人当得很乐么…我能不能看一看阿钰那件?”

 他倒忸怩了起来“什么嘛…”要待不给看,又觉得满心快没处放,急着跟人分享,他不好意思的拿了石中钰那件嫁裳“两件一样的啦,只是我们两个又不是什么龙凤,就绣了两只麒麟,工是一样的啦,我可没叫他们这件多用点工夫…”

 展开同样喜气的嫁裳,一对麒麟默默的相对,细心的着小玉石在上面…

 有情人终成眷属。多么好啊…  “我没什么大礼可送。”她微微笑,下不离手的玉班指“权充贺礼吧。什么时候提亲?”

 “本来…本来…”佻达的段莫言也红了脸,轻轻抚着这灿灿的嫁裳“本来想宁耐几年,等我当了三品官回调丽京,请她辞官当我的娘子吧…再说。反正她也是老姑娘了,谁敢要?可…可一听到皇上的怪癖,我就觉得事情严重的。一整天吃不下也睡不着。若弄到那步田地才跳脚,还不如…不如现在赶紧娶了她了事。她…她还可以继续当她的宰相,我守我的边关…”悠然的看着帐外的月“此情若长久,岂在朝朝暮暮?”

 岂在朝朝暮暮?

 木兰猛然抬头,心头说不出是苦是甜。浓重的凄楚侵袭整个心,身体一阵阵的发冷。

 的确不在朝朝暮暮。

 “这礼,我收下了。”她笑笑,却含着寂寥“你倒是早点托良媒求亲,迟了,石宰相嫁了人,你哭也哭不成。”

 “也对…”他刚放下心,又一跳“不好!皇上可也到立后的时候了!天天朝夕相处,该不会久生情吧?完蛋了完蛋了~如果情敌是皇上,我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跟皇上抢心上人,是没有什么“如何是好”的。

 她英眉一敛“明天我就回丽京。”

 **

 方进城门不久,服侍皇上的太监气吁吁的跑上前拦马“公主!鲍主!请留步!”

 木兰诧异的在心底转了几个念头,功高震主?此行并无太显眼的行为。再者,这几年她已经刻意收敛,许多战功与内政都慢慢放给段莫言和石中钰,专挑些他们解决不了的事情处理,这样还震主吗?

 端是心平气和“王内侍,本宫刚进城,有什么事情呢?”

 “皇上有旨…”见这位声威远播的监国马上下马跪在尘土,不觉得宫中传言篡位宛如幻影,定定心神“皇上有旨,宣监国公主进宫见驾。”

 进宫?需要这么急?她却什么也没说“谨尊圣旨,吾皇万岁万万岁!”

 上了王公公准备的皇辇,牵着她的马的羽林卫面面相觑“糟了,这么急着召将军见驾,会有什么事情?”李承序心里恐慌,宫变时主将留在皇宫等着殉国的不祥袭上来。

 “将马匹送回将军府,”他急急代属下“羽林卫全体戒备。”

 “队长!”属下疾呼“您上哪去?”

 “我找唐剑麟去!”呼声渐远,他已疾马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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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微殿?”木兰不敢相信的问了一声“皇上宣旨在紫微殿见本宫?”那不是皇上的寝宫?

 “皇上是这样说的。”王公公恭谨的说。

 踏入紫微殿,王公公将门关上,她全心戒备着,担心内廷有变,手按剑柄,皇上皇上,您可千万不能有事。

 “兰爱卿。”她急转身,发现只有皇上一人,身穿白单衣襦,神情轻松自在。

 不是宫变?她舒出一口气,握着剑柄的手放松了。

 “臣木兰,参见皇上。”

 “兰爱卿,朕命你今不许持皇家规矩。”他心口有些发烦,当皇帝万般不自由,连要打发内侍宫女都要花番口舌和脾气“兰爱卿,这儿坐,今晚朕与你秉烛夜饮。”

 木兰默默的坐下来,一面端详着皇上。这般喜,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她饮了一口酒,芳香扑鼻。

 “这叫合酒。”皇上开口“爱卿,你知道何人可饮此酒?”

 她不面红过颈。宫闱生活已久,她当然知道这是皇上与后妃前喝的酒,为的是强筋健鼻,女子饮了能多生产。

 “臣僭越了。”她将酒推开些。

 新帝也鼓起莫大勇气,从小将她看成无所不能的天神,现在却要亵渎这位九天神人,他心下不是不怯,但是想到剑麟…他咬牙“你可听说唐剑麟求婚监国之事?”

 “臣略有耳闻。”

 “耳闻?”他冷笑一声“朕绝对不会如他所愿。”他任的抓住木兰的手腕“今天起,朕不在放你回将军府,朕要立皇姐为后,今晚就让你成为朕的人!”

 木兰没有回答,只是轻叹一声“皇上请自重。恕臣无法遵旨。”

 “你若不愿意,手上青锋三尺是做什么的?”他少有的发脾气“干脆砍了朕的头,一了百了!这皇帝是你要朕做的,这山河是你要朕费心的,什么都是你要的,为什么朕不能要了你?”他将木兰扑倒在地,木兰啼笑皆非的将头一偏,才不至于撞痛了后脑勺,嘴里还劝着“皇上,请珍重龙体。地里易生疾病…”

 “那上行不行?”他轻轻的在木兰耳边说,见她靥生红晕,娇俏不可方物,和平时那副严肃的样子不可同而言,心下动不已,不等她说,一把将她连军甲配剑都抱了起来。

 “皇上不可!”原以为她要抗拒,她却只是苦心劝着“皇上,臣身上这副铁甲不轻,皇上请为天下百姓珍重…”

 新帝将木兰往上一拋,又好笑又好气,她哪里有一点要被强迫的样子?“你说不可?朕偏说可以可以!”着她生疏的寻找她的樱,她几次扭头不依“朕命令你不能动!”他生气起来。

 真的就乖乖不动了,全身僵硬端凝,比校军时还严整。

 吻了她片刻,看她不躲不闪,又对这身军甲伤脑筋。新帝向来自牧甚严,前几年还小,这几年心里又占满了木兰的倩影,对妃嫔没什么兴趣。这才让太后惊慌莫名,还调查他的太监有无不妥。

 谁也没有不妥,就不是木兰而已。

 吃力解下她的军甲,着实不轻。心里暗暗吃惊,这么重?皇姐走到哪都衣不解甲,这种日子…

 他心疼的抚过军甲摩擦过的小小的茧,在脖沿和前,甚至有刚愈合却翻着鲜红的伤疤,扯开她的前襟,严密的绑之外,几乎布满细小箭痕刀伤,在她皙白的娇躯上描绘着过往惊骇的生死。

 怜惜的亲吻着伤疤,动情的‮摩抚‬她,木兰没有抗拒,却仍僵硬端凝。

 “你…你为什么不抵抗?”支起身子,他抚着木兰不曾阖上,谴责不赞成的眼睛“你不愿意,是不是?”

 “臣的确不愿意。”木兰淡然,一点也没有贞即将丧失的悲感。

 “不愿意为什么不挣扎?”他生气起来,挣扎也比一段木头好,他干脆去抱战甲好了,战甲抱久还会暖。

 “皇上命令臣不可以动。”她的眼睛没有阖上,也没有娇羞。

 “你…”他一把掐住木兰的脖子,从来没有这样狂怒过“朕命令你不能动就不动吗?若是要你的清白呢?”

 她冷冷的眼睛宛如寒星“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

 他的眼眶红了,发出一声怒吼。  **

 “你是不是…”龙白纱半掩,帐后的新帝低落的问“你是不是已经失身给唐校尉?”

 正在整装的木兰停了一下手,继续穿上战甲“不是。”

 “那为什么…”新帝昂起来“为什么…你们夜相处,孤男寡女,你知道宫中将你们传得…”

 “皇上。”她的声音如许镇定“传言切莫轻听。为君者应善纳雅言,去谗远佞。臣与唐校尉的确夜相处,然战事紧急,命悬一线,臣无暇思虑男女之私。且身在军中,无男女之别,更不能因为妊娠小事,延误军机。”

 他哗地拉开帐,定定的望着坦然的木兰,小事?

 “对你来说,什么才是大事!”他的声音大了起来。

 “皇上,”她整装已毕,跪在新帝面前,抓着他的单衣,少有的昂,面孔红“皇上,您的安危才是大事。东霖的安危才是大事。皇上…我知道当初将这重担在您肩上,实在是木兰愧对您。然,国不可一无君,托付家国,非您之仁德不可。木兰愿肝脑涂地,为君效劳!百死千亡,永生堕入炼狱亦在所不辞!只要皇上愿以天下苍生为念,木兰躯何足惜哉?万望圣上…”

 “你愿意为朕死,”他的眼泪滴落木兰的手背“却不愿意嫁给朕?”

 见他哭泣,木兰心内如刀割“…木兰谁也不嫁!此身已许东霖,终生愿为东霖安危奔走,决意不嫁!”

 他张臂抱住木兰哭泣“皇姐…你爱我吧?不要皇上臣子那一套,你爱我吧?…皇姐呀…你怎么不叫我的名字?你叫叫我的名字呀…”

 “璇…皇姐对不起你…”木兰掌不住也哭了,他到底还是个大孩子,若不是被进宫里当皇帝,他当是风倜傥的世子王爷,无拘无束,乐享富贵,而不是这样万般束缚,夜忧心国事,又恐性命之危“璇,你是好孩子…这几年都是好孩子…皇姐爱你的,当然是爱你的…”

 爱你一如自己同胞所生的兄弟,爱你一如整个东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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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姐,更深重,您要当心。”新帝一路送到紫微殿外,犹拉着她的手。

 木兰笑了笑,向来严厉的双眼朦胧着水气,眼皮粉融,徒增几许娇弱“皇上请珍重留步,臣告辞。”

 恋恋的看着她的身影,流言已如星火,燎烧了整个三宫六院。

 一直步出皇城,谢绝了王公公的好意,她望着东方已鱼白的天色。好长的一夜。

 王公公还劝着“公主,您金枝玉叶,今儿格…”他含糊半天,想监国多年虽谣言声嚣甚上,毕竟端凝自牧,今天清白被夺,又恐她想不开“…皇上对您…呃…宠幸有加…终是会有代的。夜风大得很,还是乘皇辇…”

 “王公公,”低沉的声音响起,剑麟看不出喜怒的容颜在灯下显现“公主,属下接您回将军府。”

 木兰不再坚辞,微微一笑“王公公,留步吧。我本军职,乘辇不成样子。”俐落的上马“这就告辞了。”

 她缓缰而行,多月不见剑麟,见他气完好,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安慰。

 “恭喜,”西沈凄的月光打亮了她半身,战甲一片闪烁“文武双科状元呢。”

 他也凄苦的牵牵嘴角“有什么你要的,我没给你?”

 木兰微微笑,一面嘱咐着“既然已为朝臣,就当为国尽忠…”

 “如果你要整个东霖,我夺下来给你。”剑麟安静的声音却不啻一声惊雷。

 她勒住马,回头时眼神宛如冰窖“这种谋逆的话不要让我听到第二遍。不要我亲手毁了你。”

 剑麟却策马向前,想要拉住她的马缰,却被她的马鞭挥过去,他不避不闪,挨了一鞭后将她扯下马。

 无意又伤了他,大半夜的心力劳顿,木兰也焦躁起来,忿忿的与他起手,剑麟势若疯虎,一味采攻势,这反而让木兰绑手缚脚,终是被这个不要命的男人制住。

 他用力扯开她的战甲,望见颈子上和前有着或红或紫的吻痕,怒气几乎涨破襟“我定要杀了那侮辱你的狗皇帝!”

 刚转身,冷冰冰的青锋轻轻咬进他脖子“你敢动此念,现下就杀了你。”

 “我不怕死。”剑麟对自己巨大的心痛和怒气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敢有害东霖王朝,我与你割袍绝义,此生永不再见!”

 他怔住,望着木兰冰冷却悲伤的双眼,不畏她手上的剑,一把抱住她。“…我还是要娶你为的。”

 “还是要”?木兰凄的笑笑,或许,她对剑麟的期待太高了,终究男子心心念念的,不过就是完璧。这坚定了她的决心。

 “皇上已经应允,我的婚事,自己决定。”她淡淡的挣脱剑麟的怀抱。

 “那么…”他眼中现出炙热的渴望。

 “是,我决定了。”曾经为了决定的心痛不舍,因为那句“还是要”减轻不少,不知道该谢他还是该怨他“我谁也不嫁。”

 “木兰!”剑麟的脸苍白了。

 她上马,回头凄绝的一笑,美丽宛如月下昙花,寂寞而华美“我已许身东霖,没有别人的影子。”纵马而去。

 剑麟愣在原地,只有那张皎洁而凄凉的容,在脑?锴蝗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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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丽京谣言终,新帝与监国间的“恋情”已经在说书人的嘴里翻了好几翻了。

 相对于官爵间对监国的敌意,百姓倒是对这个夙夜匪懈,救国于水火中的监国公主相当崇爱。原本当兵算是末业,但是能在这位严厉却仁睦的凰翼将军手下驱策,可是在街坊间抬得起头,连家人都能说话的。

 台上说书人口漠横飞,正讲到“新皇试情紫微殿,真龙三戏木兰花”的桥段,底下的百姓兴高彩烈,说书人益发起劲,像是亲眼在紫微殿看到的一样。

 “兄弟,”段莫言清清嗓子“兄弟。皇上下令不百姓谈讽时弊的,你千万千万…不能动手呀…”斜睇一眼说书人,看起来不太结实,恐怕挨不住盛怒的唐剑麟一拳半脚的。

 “我看起来是这么冲动的人么?”他冷笑,一面捏紧酒杯。

 他暗暗点头,看起来就像。“阿钰要我劝劝你,叫你别太伤心了…”

 这叫人家怎么劝?若是阿钰这样…

 昨他跳了阿钰窗户,一如往常的大跳大叫以后,一番舌战,他才想起来不是来拌子诤乐子的。

 “阿钰,”他谨慎的捧上大包袱“我有重要的东西要给你。”

 她狐疑段莫言莫名其妙的正经“该不会是蛇或蜘蛛吧?”

 “这么大包?”段莫言没好气“赶紧打开啦。”

 一打开,石中钰的嘴圆圆的张开,被那套红灿灿的婚裳吓呆了。“你…”她勉强挤出声音“你看上哪门闺秀?虽然也算误了人家终生…你若需要我说媒,看在同僚的份上,我就…”

 “你说会是哪门闺秀?”他含笑的住她的手,觉得她一惊,却没开。

 “我…我不知道。”她粉红的俏脸一转。

 “还会是谁?”他轻叹“你当我没事就喜欢当登徒子,随便跳人家小姐窗户?”

 “我是宰相。”她顶回去,轻咳一声“为了国事,当然急如星火。”

 “你觉得我像是为国事急如星火的人吗?”他炯炯的目光盯紧石中钰“若不是你我同朝为官,这么无聊的差事我早不想干了。回家当我的段家掌门不好?天不管,地不收的。因为你在,因为监国那种认真,我才留下来为东霖拼命。”

 被他炽热的眼神瞧得有点招架不住,闪着他的眼睛“喂,我多年为官,外面传得很不好听。你不怕…嗯…就像木兰…说不定我也…”

 “我娶你。”他很决断“拜托,你嫁八百次我也娶你娶定了!你当然可以不嫁我,如果皇上看上你,当皇妃好像很威风…”他的语气又可怜兮兮“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到底皇帝有三宫六院,妃嫔三千欸,争奇斗的,你年纪这么大了,脾气这么坏,大概不是对手…哎唷~你怎么拿奏折打我~”他仓皇逃了一会儿,突然转身抓住她的手腕。

 “放开我!你这笨蛋~嫌我老?放开我~”石中钰怒吼。  “我不敢嫌。”他正“所以,请你考虑。除了这个,我还得跟你坦白…”他额间渗出汗水“你绝对不能生气。”

 莫不是…莫不是他在家乡已经娶亲?石中钰的脸苍白了。

 他严肃的附在石中钰的耳边“我一时把持不住,十八岁那年跟怡红院的姑娘那个那个了…”

 “段、莫、言!”石中钰的眼睛几乎要出火来“耍我很好玩是不是?”她气得拿起奏折丢他“你这猫生狗养的东西!”

 “不要生气嘛!我很少去那种地方的…人家定力不好嘛~”

 “去死吧你~”几个纸镇丢过来。

 “不要嫌弃我呀~虽然我不是完璧之身了,将来我会对你好的~再也不去那种地方~”

 “谁管你去不去!”石中钰气得抱起圣旨丢过去。

 “吼~你把圣旨丢过来了~死罪喔~抄家灭族喔~”

 这让她冷静了点,气呼呼的坐下来。段莫言涎着脸,混乱中还找得出茶杯,讨好的倒了一杯茶给她“好啦,嫁我啦…不要嫌我咩…我们生活在一起一定会很有意思的。”

 “我是宰相,不嫁人。”她将通红的脸一昂。

 “那我嫁你好了。”他很开心“可不可以啊?”

 这家伙有没有一点男子气概呀?她真是张目结舌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若嫁你,不是让你气死,就是让你笑死。”

 见她笑颜娇媚,段莫言心中一喜,一把抱住她“嫁我啦嫁我啦,其它王孙达官多无聊!”

 待要应允,仔细想想,石中钰又颓然的摇摇头“不成的。”

 “啊!”  “你…你不知道,虽然我天天嚷着要辞官,但是,我还是很高兴我做到了。想想看,有几个女子如我这般做到宰相?宰相不难做,生对家世就有机会,再多点机巧就更简单了。但是要如我这般做到国富民安…”俏颜出现骄傲“敢说没几个良相能如我这般。好容易将东霖整理的家成业就,我是舍不得就这样撒手的…”

 “谁要你撒手呀?”段莫言笑开了“东霖没你不成,我也没你不成。你当你的宰相,我还是守我的边关。等几年我把手下训练好,再…”他附在石中钰耳边细语“我就调回京里,随便当个侍郎,天天抱着你啦。放心,我也会帮着看公文。”这样阿钰就不用迟睡啦。

 “剑麟肯吗?”石中钰讶然。

 “怎么不肯?…”他又在石中钰耳边细语。

 “木兰肯吗?”石中钰更不敢相信。

 “包在我身上,”他得意洋洋“这样可不可以啦?”他又出那种小狈纠的样子“好啦…”

 石中钰被他得没办法“…你、你要娶我不会先去跟我爹娘提?连媒人也没有,烦我干什么?出去出去~”

 “那…”他开心得嘴咧得老大“你是肯了?”

 石中钰搂着嫁裳,心里甜丝丝的,轻轻的点了点头,咕哝着“…将来我一定会后悔的…”

 “不会不会~我这种十八般武艺都成的好丈夫不多啦…我会打扫、洗衣、煮饭、烧菜,我还会刺绣呢…”

 “闭嘴!吵死了~”

 现在想起来,嘴巴还是大咧着高兴,一触及剑麟阴沉沉的脸,他忙把笑脸收起来。

 “剑麟呀…”他热情的拍拍他的膀子“这样和公主僵着没意思。既然她说了,谁也不嫁,这么想好了,谁也娶不到,包括皇上,是吧?”

 他只阴沉沉的灌酒。

 “这么好了。我求皇上放你跟我去守边关。大家冷静一段时间再说。”他沉了一会儿“有时候,求近的心,反而因为一心求热呼,反而远了。这会儿谣言这么盛,你也不安,公主大人又不想见你。有时距离远了,反而会思念起来。有什么不是,信里也好说是不是?”

 剑麟呆呆的想了起来。说书人的段子飘进来“…可是呀,监国公主哪愿接受当王后?她辞谢皇恩,就说啦,『木兰身许东霖,愿终生为东霖安危奔走,万死不辞。』皇上留不住她啊,只能倚门相送哪~”

 底下几个姑娘都落了泪,茶馆里长吁短叹不断。

 “我去边关。”剑麟开了口,艰涩的一笑“有什么她想要的,我没给过?”如果身许东霖是你要的,我也许给这个东霖。

 “真是太好了!”段莫言狂喜的搭在他肩膀上“好兄弟,听哥哥说,边关呢,其实什么都有…水草丰美,风吹草低见牛羊…真真是好地方!…”

 秋深了,他们行走过的地方都有一印印的霜迹。僻静角落有着一双含悲的温柔眼睛望着颓唐的文武状元,她的马不安的踢动。

 “玄风,”她安抚马儿“这就走了。”她的眼睛仍是恋恋不舍,充满温柔的伤悲。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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