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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严敏儿一夜没睡,蜷著身子蹲在漆黑的阳台上,看了一整夜的星星。

 她不困,一点睡意也没有,生平第一次尝到失眠的痛苦,没想到竟是为了龚泽竞那个男人。

 她不敢回龚家,逃出医院之后,唯一能躲的地方就是她的小蜗居。

 在她还没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还没有勇气重新面对龚泽竞之前,她只能选择逃避,但她心里却很明白,自己躲不了多久,龚泽竞有的是办法找到她,不论她躲到哪儿…

 看着手上的表,她正犹豫著该不该去学校上课,手机却在这时响起,中断了她的思索。

 “喂,我是严敏儿。”

 严敏儿懒洋洋的住大上倒下,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敏儿!是敏儿吗?回答我。”

 是薇丽!她的声音听起来好紧张的样子。

 “薇丽,是你吗?怎么一大早打电话给我?”

 严敏儿伏卧在柔软大上,浑身无力,提不起劲。

 “敏儿,你别说话,听我说完!这几天你都别去上课,答应我!不要接近学校或是任何公共场所,最好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听见没…”

 “薇丽?你在哪?你的声音听起来好远。”

 严敏儿蹙著眉,听著薇丽的警告,她的心顿觉不安。

 “我在机场,要入关了!总之,你要记著我的话,记住了!我不能说了…哔…”

 “薇丽!薇丽!你把话说清楚啊…”电话中断,严敏儿仍紧捉著话筒,对著话筒叫唤。

 她感觉得到薇丽的不对劲,但她却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代完事情就挂断电话。

 “不去上课?不去公共场所?这薇丽做什么事都这样没头没脑的,打一通电话来就说要离开台湾,到底在搞什么鬼?”

 一个个疑问在严敏儿脑海中浮现,但没有人可以给她答案,她皱著眉,苦著一张小小的脸蛋,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直觉的翻找著手机里的电话簿,想找龚泽竞,但一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她还是挂掉了电话,无力的伏在上。

 她突然觉得好累、好累,多希望能够什么都不想,将脑子里所有的事全都放下,只是,她才一合上眼,龚泽竞狂妄的脸、薇丽无助的脸、龚爷爷期盼的脸…

 一张张的脸庞,就不停的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噢!”

 严敏儿低咆一声,捉住枕头盖住自己的脑袋,但那一张张的脸还是挥之不去。

 她真的快烦死了!

 “就算不去上课,我也得出去外面透透气,否则我一定会闷死。”

 她用力甩头选择不去在意薇丽的警告,打定了主意之后,揪起背包一背,准备出门。

 早晨的空气最是清新,也许出去晃一晃,她就不会那么烦了!

 …。。

 不对劲!

 热闹的不对劲!

 她的脚才一踏出公寓的铁门,面对的便是叽喳不停的询问声,一台台的摄影机架在她的眼前,围住她的是-群挂著记者证的记者们,严敏儿一夜未眠,再对上眼前这阵仗,脸色更是苍白得难看。

 “请问你是严敏儿小姐吗?”

 “请问你认识龚氏财团的龚泽竞先生吗?”

 “有记者目睹你们昨天在医院里争执不休,甚至听见你要胁龚泽竞签下堕胎同意书,这是真的吗?”

 “你介入龚先生和立委千金之间,是单纯的三角关系还是另有内情?”

 “严小姐…”

 一连串的问句和镁光灯,让严敏儿头昏眼花,她伸手挡住眼前的镜头,却阻止不了其他相机快门的拍摄。

 她的心跳得好急,整个人都慌了,不停的在那群记者中推挤著,试著痹篇他们的重重围困。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严敏儿捂著耳朵,被众人推挤到墙壁的角落。

 她无处可逃,像只可怜的糜鹿被到森林的尽头,再也无路可退。

 一抬眸,面而来是一阵又一阵刺眼的镁光灯,那些记者们的脸孔在她眼前放大再放大,他们脸上的神情兴奋而无礼,仿佛只要逮住了她,并且尽情的宰割,便能足他们窥探内情的望。

 “严小姐,龚泽竞先生是否会为了你选择背弃蒋立委的千金?你接近龚先生的目的为何?是否知道他将继承龚氏财团的庞大财富?严小姐…”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跟龚泽竞没有任何关系,更不想介入任何事情,你们走,让我离开这里!走开…”

 严敏儿慌了手脚,完全不知该如何应付,她只是个平凡的实习护士,从未想过会有面对这样情况的一天,她的世界仿佛一夜之间彻底的崩解,为何要她来承受这一切?

 她觉得头好痛,身体虚弱得像被空,连站都站不稳,但那些人却不肯放过她,像群蜂出动一般,在她的耳旁嗡嗡作响,一个又一个的问句接踵而来,全是那么不堪入耳的质问。

 她终于明白薇丽为何会一大早就打电话给她,因为她肯定已经置身暴风圈之中了。

 薇丽是那么害怕这件事情被自己爱面子的父母知道,现在,她所承受的痛苦一定不比自己少!

 然而,就在一切事件无可隐瞒,被挖掘出来的同时,龚泽竞人呢?

 他所面对的舆论压力,又怎是她这空泛的脑袋所能想像的呢?

 眼看记者们不停的追问事件的始末,她突然感觉眼前的一切全是她一手造成的。

 如果她不对龚泽竞有那么愚蠢的误会,就不会著他去签下那份同意书,将薇丽和他硬生生的推上手街台任人宰割,这一切的错全在她啊!

 “严小姐,你愿不愿意对这整件事发表一下意见?”

 “意见?什么意见?”就在她脑袋一片空白时,一个问句让她稍稍有了方向,她缓缓抬眸,对著那提问的记者回答:“我只想说一句话,对不起!我对这一切感到抱歉,如果在这次事件中有任何人受到伤害,全是我所造成的,真的对不起!”

 严敏儿对著镜头,一字一句诚恳而认真的说著,她的眼眶泛著眼泪,由衷的对著薇丽和龚泽竞道歉。

 即使她明白,在这一刻,就算她说再多抱歉也无法弥补错误的发生,但这却是她仅能做的。

 当她说完话后,对著镜头鞠躬认错,更是让所有记者抢著按下快门,他们对她的态度感到愕然,但这么典的画面与镜头怎能放过?

 “严小姐,请问…”

 “我无话可说了,请让我离开。”

 严敏儿苍白著脸,断然的拒绝,她冷然的神情让那些记者无法再提问。

 就在他们追问的声音下,严敏儿迅速离开,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安静。

 …。。

 进了便利超商,严敏儿的头始终是低垂著,她为自己买了一颗茶叶蛋当早点,随手拿起一份报纸,走到柜台前付帐。

 其实以她此刻的心情,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她只是想来看看究竟是哪份该死的杂志报导了这个消息。

 杂志放在结帐台上,封面斗大的标题纳入她的眼帘,让她看了全身发麻,僵在原地。

 立委千金堕胎实录?第三者情龚氏财团二少东,情归何处?

 拿起杂志,严敏儿的手无法克制的颤抖著,她怔怔的看着那骇人的标题,紧紧的揪住杂志,恨不得将杂志撕碎。

 “小姐,你要结帐吗?这本杂志要不要?”

 “要!这里还有多少本,我全买下来。”

 严敏儿从包包里掏出所有的钱,颤抖的手,不小心将硬币全洒在柜台上。

 她的仓皇失措引起了店员的注意,但她却将脸得更低,这辈子她从未如此羞于见人,但这一刻她却尝尽了这滋味。

 她真的对这一切感到痛苦,她恨不得马上从这世界上消失!

 “小姐,你还好吧?”

 店员探询的目光更令她害怕,她胡乱的点头。

 “很好,再好不过了!我这些钱可以买下几本杂志?统统都给我好吗?谢谢。”

 尽管怀疑,店员还是将所有的杂志全打包给她,并将剩下的零钱找回。

 “这是全部的杂志了。”

 严敏儿从店员手中拿下杂志之后,便迅速逃出便利商店,她觉得自己简直跟个抢劫犯没两样。

 拿著一叠厚厚的杂志,走到公园无人的角落,严敏儿的心跌到最深的恐惧之中,略过杂志那耸动的标题,她小心翼翼的翻起第一页,里头的内容将昨天在医院所发生的事加油添醋一番。

 她被写成介入别人感情的第三者,迫龚泽竞和薇丽分手,并威胁龚泽竞必须让薇丽堕胎。

 她成了最残忍的刽子手,无情的残杀一条生命,而龚泽竞则因为对她一时痴,愚蠢的亲手扼杀自己的孩子,接著文章一旁附上那张龚泽竞亲笔签名的堕眙同意书,以显示报导的真实

 “他怎么能这么写…怎么可以…”

 杂志里甚至还刊登她和龚泽竞吵闹不休的照片,以及薇丽可怜兮兮坐在一旁哭泣的模样。

 这样东拼西凑的报导,不会有人愿意相信的吧?

 但她却看得胆战心惊,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接著让她冷静下来的,是对龚泽竞的家族描述,却揭开了她心底最不能谅解龚泽竞的疑惑。

 原来,当初龚泽竞的父母被龚爷爷硬生生拆散,最后死于一场车祸当中,龚泽竞以及两位兄长对龚爷爷极不谅解,甚至有好长一段时间不相往来,可最近龚爷爷身体不适,他要求三兄弟尽早完成婚姻大事,才能继承庞大的遗产。

 “难怪,他会对爷爷那么冷漠…”

 严敏儿抹去了眼泪,想起自己曾在龚泽竞面前提起他母亲,他眸子里的痛苦以及狂烈的怨恨。

 他大声指责著她,不许她批评他对待爷爷的态度,原来,在他冷漠的面具下,竟是一颗受伤害的心。

 而她竟一味的误会他,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她简直错得离谱!

 将杂志合上,严敏儿抱起整叠杂志,走到垃圾堆旁,一并扔了进去。

 她回到公园的板凳上坐著,手里拿著那颗温热的茶叶蛋,她一口口细细的品尝著,将茶叶蛋吃下,眼神却透著一抹坚定的光芒?

 她要找到龚泽竞,她不能就这么被击垮,兀自躲在这无人的角落里伤心!

 如果在这次的事件中她受了伤,那么龚泽竞肯定伤得更重,被这么残酷的揭他最想隐藏的私事,他所受到的打击,又怎是那些置身事外的人所能体会的呢?

 在这时,她必须站在他的身边,陪伴他一起走过,因为,她从来不曾如此明白自己的感情。

 她爱这个男人!

 这个老爱在舌上占她便宜,心里却疼惜著她的男人:这个老爱对她大声吼叫,却总是顺著她意思的男人;这个无论她是否犯错,总是想尽办法将她困在他身边,心甘情愿保护著她的男人…

 她想,这辈子她的感情,注定要栽在这个叫做龚泽竞的男人手里。

 …。。

 电视上的新闻快报,正播著那些八卦记者提供的录影带,他们居然该死的一大早就找到严敏儿的家里,逮住了她就开始一连串的供。

 而那个傻瓜、笨蛋,居然著眼泪面对镜头向他道歉!

 天晓得,此时此刻,他最不需要的就是道歉,他只要她在他身边啊!

 昨天他不该就这么让她跑掉,更不该愚蠢的守在别墅里等待她的出现,他早猜到她既然逃跑了,就不会笨得回到这里让他逮著。

 等了一整晚,见不到她的人,他便喝了一夜的酒,醉得不省人事,谁知一觉醒来打开电视,才知道这惊人的消息。

 “该死!”

 他一拳痛击在镶著防震玻璃的桌子上,发出砰然声响。

 如果那个偷拍的八卦记者胆敢站在他眼前,他肯定会将他碎尸万断,以消心头之恨!

 他点燃香烟,夹著烟的手指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看着电视上不犊欹放的镜头,他啪地一声按掉遥控器开关,将遥控器住落地窗的方向摔去。

 报泽竞拿起手机,拨打严敏儿的号码,没想到电话马上转进语音信箱,八成是因为那些记者查到了她的手机,让她不得不关机。

 “敏儿,你现在究竟在哪里?我该去哪里找你?”

 报泽竞眉心紧拧,心情无比沉重,方才镜头里的她,显得那么的脆弱,像朵菟丝花般需要一堵有力的墙让她攀附,但他却不在她的身边。

 报泽竞拽超沙发上的外套,随意的披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必须找到严敏儿!

 …。。

 严敏儿躲在灌木丛里,远远的看着龚家大宅的门口,那些记者真是魂不散,居然一面守著她的小蜗居,一面看住报家大门,简直比看门狗还要尽忠职守,害得她无法进龚家。

 报泽竞在里面吗?他昨晚有回来吗?他是不是也看见那些报导了?

 这里是爷爷养病的地方,这些记者在这守候,无疑打搅了龚爷爷的清静,她真是罪该万死了!

 突地,龚家的大门缓缓开启,记者们旋即蜂拥而上,团团围住从屋里走出来的人。

 严敏儿将脚尖踮得高高的,却还是没办法看清楚出来的人究竟是谁,干脆就在原地不停的跳呀跳的。

 那娇小的身子愈跳愈高,不小心踩到灌木丛的树根,整个人重心不稳的便要往前面的红砖栽下去。

 “啊呀…嗯…ㄨ…”

 她的惊叫声却在一瞬间被掩住,那温暖熟悉的手覆盖了她的瓣,从她身后透过来的热度,今她感觉到全然的放心。

 她跌向后面那堵厚实的膛,马上听见她所渴望听见的声音。

 “笨蛋,你想摔死也不必用这种方法。”

 “我加道是你…”她转过身子,看见了龚泽竞愠怒的脸庞,他责备的声音听起来都令她觉得好温暖、好感动。

 “还笑!像个笨蛋一样。”

 看着她一回眸,便对著他漾出毫无保留的笑容,龚泽竞忍不住伸手敲她的脑袋,再一次责骂著她。

 “像笨蛋就像笨蛋,那又怎样?我就知道是你。”

 她抿住了,勉强压抑心底看见他的喜悦,双手忍不住环住他的

 “你是怎么,吃错葯了,抱我抱那么紧。”

 报泽竞温柔的用拇指她的眉心。

 他低头,看着眼前这张洋溢著幸福的心形笑脸,他便决定将她惹出来的祸全抛到九霄云外去。

 “我就是要抱紧你,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长得那么高?其实就是生来为我围出一道墙,阻隔那些人的伤害,我只要躲著,就什么事都没了。”

 严敏儿抬眸看着他,边说边将脸颊贴靠在他宽阔的膛上。

 她真的好高兴,好高兴他找到了她,让她一颗慌乱无助的心变得踏实。

 “看看你惹的祸,还好意思说!现在可好了,我真的变成你口中的负心汉,谋杀自己骨的刽子手,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还是个对爷爷不孝的…”

 “对不起,拜托你别再说了。”

 她双手合十,对著龚泽竞道歉,看着他挑眉,她干脆踮起脚尖,只是这一回却是她主动堵住他的瓣,用吻来表达她无尽的歉意。

 报泽竞垂眸看着她,没想到她竟学会这一招,不过亲吻这回事,他可不容许自己处于被动!

 当他伸手将娇小的她紧紧搂进怀里,合上眼眸加深这一吻的同时,前方轰隆隆的声响突然朝他们的方向而来,抬眼望去,简直比群魔舞更骇人。

 十数台的SNG连线,以及数不清的记者朝他们的方向奔来,他们手持麦克风,一边奔跑一边对著躲在灌木丛后面的两人大声吼叫,一个接著一个,像是蓄满电力的百米选手,面目狰狞的扑了过来。

 “龚…龚泽竞…”

 发觉不对劲,严敏儿回过神来,看见这般阵仗,吓傻了眼,小手紧紧揪著龚泽竞的衣袖。

 “敏儿,听著…”

 他牵起了她的小手。

 “听著?什么?”她怔怔的看着前方,吓得两腿发软。

 “跑!”

 他喊,握住她的手腕转身向后逃跑。

 这般情景,全纳入站在二楼窗台旁的龚得威眼底,那老迈的脸庞上,渐渐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脸上被岁月与病痛所刻下的纹路,终于不再苦涩。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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