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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焚羲不灭天,天却要亡他。

 天庭神将兵分五路,驾驰青龙、朱雀、玄武、白虎四灵及各神兽,浩浩地占据着穹苍,云雾涌,覆住皓光辉。

 阴影蔽天,笼罩在焚羲及螭儿周身。

 “焚羲…”没见过此等阵仗的螭儿瑟缩在焚羲怀里,颤抖的小手揪着他的衣衫。

 “终于出真面目了,我还以为你们能再多撑五百年咧。”焚羲懒懒地盘坐在石岩上,单手支颐地嘲弄着满天神佛。

 都忍过了数千年,结果这些神佛的耐心不过比鹅蛋大一些些罢了。

 “轩辕,上天虽有好生之德,天帝亦给过你无数次的机会,但你仍冥顽不灵,屡次诛杀天庭尊者,更毫无悔意,今奉天之命,特来领你受审。”云中君手执洁白拂尘,白衣与脚下翻腾的云烟相融为一,慈善的脸庞不见七情六,甚至连说话时都未曾开启办“勿再执不悟,妄动千戈,否则别怪吾等不念旧情。”

 “审我何罪?”如剑双眉轻挑,焚羲问得漫不经心。

 开口回答的是炎帝“你诛瑶玄,斩计蒙,杀赤,更伤害天兵神将,光这罪名就足够将你从仙界除名!”

 “只从仙界除名是不够的,再加条‘灭天’怎样?这才是你们最想扣下的滔天大罪吧。”焚羲还有心情说笑,察觉到怀中螭儿轻颤,他安抚地拍拍她的背,继续战众神的控诉。

 “你有自知之明,这是最好。”风伯冷声道。

 “轩辕,吾等绝无恶意,你若真无灭世之心,吾等也不会冤枉你,一切自有道理公断,随吾等定吧。”云中君缓缓道。

 “若真无恶意,需要动用这番阵仗来吓唬人吗?瞧,我可怜的螭儿被你们的恶形恶状吓出一身冷汗。”焚羲笑痕加深,笑意已无。

 螭儿深埋在他前,感觉到越来越炙烫的热度,银瞳略略游移,便瞧见焚羲轻握的右拳正窜出青焰。

 是辟剑,它又蠢蠢动!

 焚羲若在此时此刻祭出辟剑,众仙佛会更确信他是灭世神,单靠他一人之力又岂能撂尽众神!

 “不可以!”螭儿心急地以双掌包裹住那只让炙焰烧红烧烫的右手,高温焚得她淌下泪,她忍着痛道:“会被误会,现在,不可以!”

 “不会被误会的,好螭儿,因为…”焚羲贴在她耳畔低笑“他们就不曾信过我。”

 他想拨开她被烫红的柔荑,她却固执不放。

 云中君的声音再度朗朗传来。

 “另外…将辟出,轩辕。吾必须确保诸家神将安危,不容得你执剑逞凶、顽强抵抗。”

 “听见没?执剑逞凶呢,总是这样,一条条莫须有的罪名,不容我反驳。分明是那些不识相的家伙先扰我、惹我,挥剑相向,现下倒成了我执剑逞凶,欺负弱小了。”焚羲伸出舌,轻轻在她耳珠子上打转“你说,天理何在?”

 漫天云雾层层起,层层落,众仙佛或站或坐地置身其中,风云动他们的发、它们的衣,神兽的低狺声成为沉默中的点缀。

 众仙佛优雅静谧,焚羲也怡然自得,好似螭儿是唯一心急如焚的人。

 “焚羲…”辞穷的她只能喃喃唤着他。

 焚义嘴角一扯,抢先开了口“若这个‘天’如此咄咄人,如此不留余地,那…”

 烈焰直窜上天际,焚出一片火红。

 焚羲冷到极致的嗓音,与右手那柄吐着炽芒的辟剑同时并存。

 “灭了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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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知道是谁先动干戈,或许是焚羲,也可能是暴怒的炎帝,或是其他的天兵神将们…

 她只知道混乱的暴风、狂怒的雷电都朝她及焚羲袭来,焚羲钳紧她纤细肢,痹篇了轰然巨响的强光,辟烈焰划断风势。

 “是你选择了兵戎相见,莫怪吾等以多欺少!”

 “早早便知道你是灭世罪源,无论多少佛理也无法洗去你的恶念,云中君尊者,毋需与他多言,擒下他便是!”“自找死路!”

 “乖乖束手就缚吧!”

 因愤而显得杂乱的指控排山倒海而来,得她与焚羲飞天不得、遁地不能,况且焚羲亦无逃避之心,辟余焰烧亮他一双黑眸,血亮得吓人。

 即使螭儿屈缩在焚羲的臂弯间,距离辟剑尚有一段距离,她仍让青焰所灼伤,白惨惨的脸上煨出红,双却褪了血

 “怕,就闭上眼。”

 焚羲的声音和着飒飒风啸飘送,她刻意忽略杂在两者之间的咆哮剑鸣及令人骨耸然的皮进裂声…来自于数位不知名的神将。

 螭儿合著轻颤眼睑,她只能累赘地牵绊焚羲的脚步,他虽不说,但她也明白一手要执剑抵抗众神的攻势,一手又得担负她的安危,是何等吃力!

 仙佛一轮一轮地上阵与焚羲斗法对战,一批神将退,另一批神将又咄咄人地上前,难保焚羲不会耗尽精力,况且他还牢牢地将她护在臂弯间…

 螭儿害怕地直低喃着不要打了,但呼呼风声轻而易举地噬掉她的请求。

 辟化为火蛇,狂傲地烧散云霞,退神将于百尺之外,甚至有数头神兽因受惊吓而躁动不已。

 云中君白袖拂,两道白雾挟带雷霆之势手而出,包覆住辟剑身所燃的火炎,红焰与白雾纠片刻,白雾抵挡不住猛烈焚火,霎时蒸发为缕缕轻烟,消散于天际。

 “辟剑果然名不虚传。”云中君面无表情,但听得出语气中佩服之意,翻腾的衣袖稍止,周身涌动的气芒也略微停歇。

 “过奖,辟最名不虚传之处并非这不足为奇的小小焰火。”焚义嗤笑着。

 云中君半合的神眸缓缓睁开,浅浅地笑着“这是当然,辟剑能诛仙灭佛又能蚀人心魂,尔尔微火又如何能代表。吾已见识过它诛仙佛的嗜血嚣狂,亦目睹它蚀人心魂的传言…吾只得到一个结论。”

 “喔?”诛仙佛是指他斩了一群神将,蚀人心魂当然是暗指他因体内这柄蚀心剑之故,一步步背离正途罗。

 “辟剑留不得,必须毁之。”

 云中君说完,引来焚羲低低的笑。

 “光说是没有用的,先由我手中夺到剑再来做吧!”

 辟剑格开身后另外数道攻击,剑气扫灭脚下炎帝所焚起的焰火,一场吧戈再起。

 风云变

 螭儿瑟瑟缩缩,些微的燎原星火灼伤她的粉颊,带来无法忽视的疼痛。

 “小螭兽…”

 螭儿因这声由心底窜起的轻柔呼唤而微怔,银瞳瞟向焚羲,只见他正专注于回应天兵神将的猛攻。

 不是焚义在唤她,那是谁呢?

 “你忘了我的声音吗?小螭兽。”

 螭儿在焚羲怀里抬头,于云霄之间十数名仙佛中发现似曾相识的身影。

 天庭尊者!

 可他并末开口呀,况且她与天庭尊者的距离如此之遥,它的嗓音怎可能像是由她心底响起?

 似乎发觉了螭儿的疑惑,天庭尊者约略解释。

 “我现在正以千里传音与你交谈,你毋需担心有第三者听到我们的对话。”

 螭儿没应声,因为她也不知该如何回应这缥缈神音。

 “你还记得那我与你说的话吗?”

 螭儿当然记得,她就是因为天庭尊者所说…轩辕存在的宿命是毁天灭地,进而想劝焚羲弃了辟剑,才惹得焚羲不快。

 她心底甫闪过这个念头,天庭尊者的声音再度传来。

 “我知道你是记得的,让你独自面对轩辕的怒气,我觉得过意不去…”

 咦!天庭尊者听得到她未说出口的心声?螭儿一惊。

 “但为了轩辕好,也为了让他摆剑的控制,小螭兽,你还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吗?”

 这…“我们真正想对付的只有辟剑,而非轩辕。”知道螭儿的迟疑,天庭尊者附带保证。

 螭儿的身躯随着焚羲挥动辟剑的招式而转动,但她的眸子不曾离开天庭尊者半刻。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轩辕继续与众神抗衡下去的唯一下场?”天庭尊者提醒。

 唯一的下场…是呀,元神被毁,身被灭,焚羲数千年来的道行将化为灰烬…

 螭儿握在焚羲间的柔荑紧绞得死白,不是因为目睹辟剑砍得数名神将支离破碎,而是为了天庭尊者曾说过的与天庭为敌的下场。

 “就算他如愿地焚尽众仙,他能弑一位神、弑百位神、弑个位神,但那又如何?天庭之中仍不乏能人,天帝更不可能坐视轩辕胡作非为,今他胜了一回,明呢?他能把握全身而退?傻螭兽,天都不一定是无所不能,况且是轩辕?”

 天庭尊者的话语宛如巨雷,字字轰击在她心头。

 别伤他!求求你们,别伤他!焚羲他根本就不想灭天,你们又何苦如此相?螭儿在心底殷殷恳求。

 “你并无法力预见未来,但我们能,轩辕终会犯下灭天的重罪。”这也就是为何诸仙对轩辕皆如此戒惧。

 螭儿不断摇头。不,她不信!她所认识的焚羲只是一个甘于平淡又毫无建树的神只,怎可能…

 “他将带着辟剑,焚尽天界,天庭大,人间又如何避得了大劫?”天庭尊者漏些微天机。

 螭儿凝望着咫尺之距的焚,即使面对众仙佛毫无破绽的围攻,他边一抹沉笑始终都在,仿佛获取某种极致乐趣似的享受着这场杀戮。

 这样的他…这样的他将会顺着既定宿命,犯下无可饶赦的重罪?

 可能吗?焚羲,你会这样做吗?

 “小螭兽,你害怕失去轩辕吧?”

 天庭尊者突然柔声询问,让螭儿拧起漂亮细眉。

 她当然害怕!对她而言,焚羲是她唯一的拥有,单单他的喜怒都牵系着她所有思绪…他笑,她便跟着快乐;他怒,她的心情也随之到谷底,她没有办法想像失去焚羲后,她该如何自处?

 “我已经说过,我们的目的只在于封住辟剑,你若肯助我们,我们不会为难轩辕。”

 真…真的?

 “真的。”

 不伤他一发一肤?

 “嗯。不过你若继续踌躇,我就不敢保证轩辕毫发无伤。”天庭尊者暗示着众仙佛的攻势越发频繁猛烈,螭儿若再拖延时辰,恐怕死伤在所难免。

 我只是只末修行的螭兽,若连神佛都奈何不了辟剑,凭我又能做什么改变?螭儿低问。

 “别妄自菲薄,此事除你之外,再无人能做列。”天庭尊者鼓励着她。

 …告诉我,我能做些什么?

 “我教你一道咒语…别紧张,这只是避免辟剑再度回归轩辕手上的小小封剑咒,并不会伤害他,你只要等待辟?肟纳材羌淠钪渚托辛恕!?br>
 只是封住辟剑?

 “没错,这咒语虽简单,但若不是近身之人亦不见成效。小螭兽,阻止轩辕的恶念及挽救众生仅在此瞬间,你,可有把握?”

 螭儿抿着,半晌,微微颔首。

 “很好,听仔细了。”

 接下来,天庭尊者教导她默念咒语数回,这道咒语只有短短数句,听起来不太像是完整的咒语,螭儿虽然好生困疑,但仍牢牢记下。

 再来,只剩等待。

 等待辟剑飞离焚羲掌间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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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螭儿。”

 焚羲的低唤,惊回螭儿忐忑不安的神志,也打断她不停在心底背诵的封剑咒语。

 “吓傻了吗?你满头满脸的冷汗。”焚羲笑问,在搦战之际仍顾及她。

 螭儿无法说出她与天庭尊者达成的协议,她也知道焚羲不爱听她为众仙佛辩护,只能摇着头,喃喃念着他的名字。

 “焚羲…焚羲…焚羲…”

 若焚羲知道了她将助仙佛封住辟剑,他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吧,会不会气到不再理睬她?

 螭儿因这念头而轻颤了下。

 “再抖,你浑身上下的骨头就要全散了。”焚羲低笑出声“看来我得早早结束这场游戏,驱走这群烦人的苍蝇,省得你害伯。”

 辟手而出,以光一般的速度穿梭氤氲云间,瞬间斩了十来只神兽的恼袋,也扰了天兵神将的镇定,焚羲摊开右掌,以无形的力道操控着辟剑。

 漫天的神佛犹似一群被突然闯入的饿狼所惊吓的羊儿,杂乱地飞窜,所有的法术攻势也失了准。

 “小螭兽,就是现在!”

 天庭尊者的喝声猛然劈进螭儿的意识间,震得她握拳的小手几乎被自己的指尖给穿透。

 “快!念咒!”

 螭儿咽了咽津,温润干涩喉头。

 她是为了救焚羲,无关他灭天与否,只是不愿他陷入任何险境,尤其是与全天庭为敌这般毫无退路的地步,她的决定是对的…

 螭儿定下心,檀口结结巴巴地念出断断续续的咒语,由低语转为朗

 焚羲千料万想也想不到他所听到的灭神咒,竟是来自于深埋在他前的螭儿!

 焚羲的反应来得太迟,迟在对她的全盘信任!

 螭儿的咒语只是开端,紧接着云中君、炎帝及众天庭尊者亦同时双手结印,凭藉着焚羲对螭儿毫无警觉的失策,以咒语成功地缚住焚羲。

 远方的辟剑焚出剧烈青焰,整把辟剑犹似一团火球,不见剑身,失控而狂地在天际咆哮。

 焚羲钳在她间的掌发出沉重的劲道,几乎是要倾尽全力拧断她一般。

 “你背叛我…”是疑惑,更是不信。

 蓦然,一口鲜血由焚羲死咬的薄间呕出,染红螭儿的衣衫,下一瞬间她际的厚掌松开,螭儿由半空狠狠摔落。

 “焚、焚羲!”

 螭儿慌乱地抬头,发觉焚羲也一并由天际坠地,刺目的血红不断由他办间出,而他的前有道小小的咒语光圈,由光圈周身再延伸十数道以白光幻化的绳索,光绳的另一端分明消失在众神的掌心,牢牢缚住焚羲。

 “轩辕,吾等要将你因于锁仙石壁内,只要你灭天念一不除,便一不得困。”云中君低声呢喃“三掌打散你护身元神,以防你自行施法困。”

 话声甫落,由云中君身躯所发出一道巨大的手掌气芒,烙在焚羲口。

 “焚…”羲字还来千及出口,螭儿的身躯像是瞬间被离了所有法术,恢复螭兽原形。

 焚羲现下自身难保,又如何维持住加在她身上的幻化法术?

 焚羲!她哀哀泣鸣,似龙的长长兽躯就要扑上前去,无奈却被两名神将荚篇。

 云中君第二掌力道不减,慈善的脸庞不见任何怜悯,击出。

 住手!你们说好不伤他的!螭儿咆哮着,泪花坠。

 焚羲自始至终蹙紧眉,接下云中君火辣辣两掌,他咬紧牙关承受元神剥离身躯的剧痛,一点一滴窜天的烟芒是他数千年的修行。

 第三掌终了,血雾飞溅中,失了主人操控的辟剑也直直入一旁岩块中,在狂风中摆

 神失元魂,如同人失二魂五魄,焚羲散了大部分元神,身躯却仍被众神指问的光绳所缚,伫立在狂啸风中心一动也不再动。

 只剩发丝狂扬天际。

 螭儿使劲挣扎,仍不了困。

 此时,天庭尊者开了口“放开小螭兽,今能如此顺利治服轩辕,全赖她之力,否则灭神咒最重要的印记如何能封在轩辕坎?这可是大功一件,不得对她无礼。”

 螭儿怔在当场。

 她被骗了!众仙佛藉由她的手,将焚羲封印住,他们以她对焚羲的重视欺骗了她的信任!

 你们欺骗了我!不是说只要封住辟剑,绝不伤害焚羲吗!螭儿声嘶力竭地猲狺。是你们说这咒语只是避免辟剑再度回到焚羲手上,为什么现在又成了“灭神咒!”谎言!全是谎言!

 她哭着、吼着,每声哀鸣都混在风中。

 焚羲…焚羲…焚羲…

 螭儿冲到焚羲面前,恢复成螭兽的前足无法完完全全环抱住他,她仅能伏在他前,喊着无人能懂的螭言痴语。

 焚羲…

 染满鲜红的薄在黑发遮掩下缓缓动了动,细微的办开合出更多的血珠子,在地上形成小小血洼。

 他的在她耳边吐出短短一句话。

 银眸越睁越大,直到脸上淌满泪水,直到众仙佛缚着焚羲再无动静的身前往锁仙石壁,直到呜咽的哀号出她的喉头…

 她终于知道…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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