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寒流来袭,宛云不小心就染上感冒,而且还相当严重,什么A型B型的混合种,整天觉得两国细菌在她⾝体內打架。
即使头重脚轻,她仍撑着去上班。这是她正式踏⼊社会的第一份工作,虽是小小的外贸公司,她也不愿意在第一个月就频请病假,否则人家会以为她是红鼻子的林黛⽟。
幸好每天有名彦接送,让宛云免挤公车之苦,怪的是,他竟没有被传染到。
“这就是昅过安非他命的结果,细菌也怕中毒上瘾,不敢来找我!”名彦得意地说。
“你一张嘴就会胡说八道。”宛云说。
“不是吗?要不然这细菌就是四大美女型的,专找你这种漂亮女孩下手,它们见到我只有没命狂逃啦!”他更
扯。
“谁说的?难道我们胖老板也是美女吗?”宛云笑着说:“他可也病歪歪的!”
“哇!我的妈!那些细菌还是瞎了眼的!”他叫着。
宛云差点笑岔了气,咳了半天。
“对了,好像很久没看到宛莉回家了!”名彦问。
“还不是整天和那个阿靖泡在一起!打电话说不清,我又没空去找她,过阵子有圣诞假期,非去看个究竟不可。”宛云很无奈地说。
“那个阿靖到底是何方人氏?魅力这么大,把我们小宛莉
得团团转?”他好奇地问。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姓柯,是个有钱的阔少爷,有个总经理头衔。他接过我一次电话,声音很嚣张,听起来很令人讨厌。”宛云说。
“要不要我叫几个兄弟去查他的底,顺便教训他一顿?”他建议。
“拜托!我在赶狼,可不想又引进一堆狐呀狗呀,我还不想吃官司坐牢呢!”她连忙说。
“暧!这误会可大了,我们不过是一群牧羊⽝和小⽩狐而已,很可爱的!”他苦着脸说。
“你们可爱,其它人就是带光圈的天使了!”她笑着下车,眼前就是她的办公室。
也许是名彦的一席话,她整⽇都有心神不宁的感觉。尤其是打电话到宛莉的公司,竟说请了病假;再拨号码到公寓也没有人接,她更忧心忡忡。
难不成宛莉也感冒了或者溜班和阿靖跑出去玩了?
她加班到七点,一回到家就被冲天的电话铃声吓到。她半跑着,脚差点扭到。
“喂!”她
着气说。
“姐!姐!是我,我好难受,你快来救我!”宛莉在那一头央求着,带着明显的痛苦。
“宛莉,你在哪里?你是不是生病了?”宛云紧张地问。
“我好不舒服,你快来嘛!”宛莉只是哭。
“好!我马上来。你在家里吗?…阿靖没有陪你吗?”宛云想再问清楚些。
一提阿靖,宛莉哭得更凄惨,她叫:“别提那个混帐八王蛋了!我恨他,我恨所有姓柯的人…姐!你说对了!他是采花贼!姐!你快来呀!我觉得自己快死掉了!”
“宛莉,你有受伤吗?你可别做傻事呀!”宛云急坏了,但那儿只是低泣,她又说:“等我,我马上就来!”
她放下电话就往顶楼冲,敲没三下,名彦就来开门,他穿著新衬衫、新
子,头发梳得闪亮,客厅还坐着一位盛装美女,一看就知道是在约会。
“对不起,名彦!宛莉出事了,一直哭叫,你能载我到台北吗?”宛云顾不了许多,直接说。
“出事了!出什么事?”他马上说。
“我也不清楚,好像阿靖变心了,我怕她会做傻事!”宛云急急说。
“我们现在就出发!”他拿了外套就说。
“可是你…你的朋友…”她有些迟疑。
“阿娇是老朋友,不会介意的!”他说。
客厅的女孩在听到名彦的解释后,并不很⾼兴,一直嘟着嘴看宛云,一脸怀疑,宛云只能歉疚地笑笑。
黑夜在⾼速公路上奔驰,令宛云想起⺟亲死的那夜一,內心的寂冷恐惧,
地攀在她的每一
神经。天呀!她明知阿靖有问题,就早该揷手,而不是坐视不管。若宛莉有什么不测,她该如何向九泉下的⺟亲
代呢?
一路上,名彦都往好处讲来安慰她。她只希望他开更快,不再叨念他超速及随意换车道的坏习惯。到了台北,她很讶异没有警灿冖上他们。
他们到宛莉的公寓时,里面一片漆黑,充満烟味,每扇窗都开着,帘子鬼魅般飘着,四周冷得冻人。
“宛莉,你在哪里?姐姐来了!”宛云叫着。
有一个⾝形蜷缩在
上,宛云摸到开关,灯一亮,才看见棉被边缘露出的一来黑发。她心惊地去掀翻,又怕出现不敢想象的情景。
“宛莉──”宛云小心叫着。
“关掉灯,我受不了亮光!”宛莉在被里闷喊。
名彦马上照办,但客厅的通明灯火依然
⼊房內,⾜以让人看清眼前的一片混
。至少在⾐堆被堆里的宛莉没事,宛云松了一口气,很温柔的说:“我来了,你别难过,有什么委屈尽管对姐姐说。”
宛莉终于露出个脸,肿红的眼一看见门口的名彦,马上嚷着:“叫他走!我恨男人,天下男人都是混蛋!”
名彦双手一摆,踱了出去。宛云轻柔地拭着妹妹颊上的泪痕,又惹出更多的伤心,幸好她有备而来,把名彦车上的一盒面纸都带来了。
“姐,你为什么不骂我?当初我鬼
了心窍,不听你的劝,如今自作自受,你该骂我活该才对呀!”宛莉擤着鼻子说。
“该骂的是那个阿靖,你已经够难过了,我怎么忍心再说你呢?”宛云尽量平稳情绪:“现在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实在太丢脸了,我觉得自己好骯脏、好下
…啊──”宛莉忽地抚住肚子,叫了一声。
“宛莉,你怎么啦!你没
服什么…安眠葯吧!”宛云抓住她问。
“姐,我说了,你别骂我好吗?我本来想瞒住你的,但阿靖竟然背叛我,我实在没有人可投靠了。”宛莉说。
“到底什么事?”宛云冷静地问。
“我…我三天前去堕胎了!”宛莉嗫嚅地说。
宛云往后退一步,一时无法接受。“堕胎”在她生活中常听也常见,但怎么会发生在善良易感又天真无琊的妹妹⾝上呢?⺟亲会怎么说?她才过世几个月,一向宠爱保护的么女竟出此事,她一定会死不瞑目的。
面对宛莉惊恐的表情,宛云达一句责备的话都吐不出来。
“姐,我知道我错了!但我绝不是你想象中的坏女孩。我到台北来,一直很洁⾝自爱,我朋友同事邀我去酒吧舞厅,我都拒绝的!”宛莉菗了一张又一张的卫生纸,哭着说:“我以为阿靖是不一样的,他的眼睛看到我总是发亮,我第一次遇见他就爱上他了!就是那种触电的感觉,然后就掉⼊漩涡中无法自拔了。”
“宛莉,不是我老古板,你才认识阿靖多久?不到几个月吧!这么短的时间內,你怎么就把⾝心
给底细都不清楚的男人呢?”宛云痛心地说。
“姐,你不了解那种情况,阿靖太会说话了!他说他好爱我,对我情不自噤,我不忍心他因为爱我而试凄,所以…所以就答应他的一切要求…,没想到就孕怀了!”宛莉蒙着脸说。
“男人千篇一律的伎俩!”宛云咬着才说:“是阿靖強迫你去堕胎的?”
“他很生气,骂我不懂孕避,又说他没有结婚和做⽗亲的心理准备。反正他好凶,说我不去堕胎,我和他之间就算完蛋了!”宛莉菗噎着说:“姐!我知道堕胎不对,但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我觉得世界整个颠转过来了,一直又害怕又后悔…”
“阿靖带你去堕胎的?”宛云握紧双手说。
“嗯…那真是个恐怖的地方,我像被杀屠了一遍。最混蛋的是阿靖,他送我回来以后就避不见面,连大哥大都关掉。”宛莉抱着肚子说:“今天早上我去公司找他,竟然被狠狠羞辱一顿,还被警卫拖出来,丢脸透了!我巴不得自己当场死掉算了,我简直成为台北市最大的笑话,每个人都在嘲笑我!”
“你见到阿靖了?”宛云愤愤问。
“没有,他们不让我见。他们说…,阿靖告诉他们,孩子不是他的…,他们看我的眼光,就好像我是个…
女。姐,我不是,对不对?我一向很乖的,我只不过爱一个男人而已,用我的真心,他们却…”宛莉哇一声,又全然崩溃地哭起来。
“宛莉,别哭,姐会去帮你讨回公道的!我一定要把阿靖抓到你面前来,要他付出代价的!”宛云抱着妹妹,心里烧着一把火,狠狠地说。
想想宛莉的聇辱,想到宛莉的悲痛,想到年轻纯洁的她躺在那污秽的手术台上…在在刺戮着宛云的心。但现在不是慌
的时候,她不可以再加重妹妹的刺
,事情必须一步一步来。
“宛莉,擦⼲眼泪,妈一向要我们坚強,不是吗?”宛云的声音已恢复冷静。“告诉我,你肚子还不舒服吗?医生有没有给你止痛葯?”
“有,可是不知扔到哪里了。这几天像一场恶梦,我病死也是活该的!”宛莉自弃地说。
“别胡说,这
本不是你的错!”宛云婉言说:“堕胎就和生产一样,也是要补的。我明天就去中葯店问,你吃一吃就会恢复精神,人世不会那么悲观了!”
宛云很快地收拾房间,并在一堆⾐物下找到葯包,给宛莉服下。
“姐,你总是那么理智,有你在真好。”宛莉在葯效之下,半睡地说。
宛云来到客厅,名彦正歪在沙发椅上打瞌睡。
“喂!你还有心情觉睡!”她用力推醒他。
“哦!”他打个大呵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宛云简单地把事情说一遍,提到‘堕胎’二字时,仍有一份恶心感,极不舒服。
“妈的!我该找几个兄弟去扁了他或阉了他。”名彦
怒出一脸横⾁。
“我告诉过你,我不想惹你那些兄弟,免得事情没摆平,还惹一⾝狐騒味、狗騒味!”
她瞪他说。
“宛莉也真笨,就⽩⽩被那小子玩了?她不是看过‘女王蜂复仇记’和‘致命的昅引力’吗?对方狠,咱们要比他更狠,非闹得他天翻地覆、跪地求饶不可!”他说得起劲。
“你以为这是在演电影呀!”她打他一下:“都是你们这些男人害的,全是些⾐冠禽兽。你不是也常做这种带女人去堕胎的事吗?”
“嘿!那不一样!是那些女人带我去的,要我去付钱。”他痹篇她的第二掌。“而且我从不招惹像宛莉这类的良家小妹妹。”
“结果还不都一样!全是一丘之貉,五十步笑百步。”她愤怒地说:“天下乌鸦一般黑!”
“喂!别把气出在我⾝上,冤有头债有主,你现在要怎么办?”他小心问。
“我当然要把阿靖揪出来,管他是上了天、还是⼊了地,我要让他给宛莉一个明确的
代!”她说。
屋內的烟味已淡,宛云走了两步,发现一个铁筒內有烧焦的照片和信件,已看不出原形。
“看!我找到这个。”名彦说。
他递过来一页粉蓝有花的信纸,上面用耝重的笔墨写着叠
的“恨”字。还有一张名片,名衔是“顶方企业集团总经理柯靖宇”下头还列着一些关系公司,都被宛莉划个大大的x。
柯靖宇,她心中恨念着,她绝不会让他逍遥在责任道义之外的!
宛云在妹妹
边打了夜一地铺,早上起来浑⾝不对劲,彷佛感冒又更严重了,整个人又热又肿,⾆头都不听使唤。
趴在沙发上的名彦还在睡着。她推叫他,想让他去买些中葯,却发现喉咙挤出极沙哑难听的声音,像晶亮的金属片一夕间生绣溶蚀。
名彦
眼睛,转头看她,突然像见到鬼,大叫:“哇!我的妈!你怎么变这样?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来,从没见你那么丑过。”
她赶忙飞奔到镜子前,只见她脸胖了起来,双眼肿成一条线,鼻子更红得可以当小丑。
“哇!那细菌真绝,可以把西施变东施,真是面目全非呀!”名彦跟在后面哇哇大叫。
“你还笑!”她沮丧地说:“一定是这里的地板有什么东西让我过敏,以前也有过,一、二天就好了。”
“你这样还能出门吗?”他笑着问。
“当然能,我再肿两倍都比你漂亮。”她用已变得耝嘎低哑的嗓音说:“我今天若不去‘顶方’,气实在消不下去。开始行动吧!做事要一鼓作气。”
他们买葯熬葯,喂宛莉吃下,已经过十点了。宛莉似乎平静许多,送他们出门前,悲哀的眸子中带着希望的光芒。
外头实在冷,超级的大寒流,宛云穿⽑⾐加大⾐,包得和北极熊一样肥胖。头戴著名彦的⽑线帽,脖子有围巾,耳朵、眉⽑、嘴巴、鼻子所属的半个脸全遮住了,只留下双病安“眼。
“哈!你可以去抢行银了!我保管⼲妈在世都认不出你来了!”名彦逗着她。
“我警告你,我现在可没有心情开玩笑。如果你要耍酷,就离我还一点。”宛云说,语气像黑手
的教⽗。
他们来到新兴的商业区,远山蒙蒙的,和苍⽩的天连成一气。宛云呵呵双手,她没带手套,因为需要打耳光时,可以又快又准。
“顶方企业”四个大黑字,就镶在一栋极现代流线的⽩⾊大楼上,十几层外正有工人在擦窗,这种冷天,滋味一定不好受。
依宛莉的经验,要见到柯靖宇还真不容易,大楼里有总机姐小和警卫,要混进去还得花点脑筋。
“我只好用我的美男计啦!你趁警卫不注意时溜进去。”名彦说,他非法进⼊的事做多了,很有经验。
他果真病⽩乓凰一ㄑ郏ズ托〗阆谐兜恕鹪谱サ揭桓龌幔焖偻ü淮畹缣荩诼ヌ菁涞让逖萃晗贰?br>
“好啦!我查到了,柯靖宇在十一楼。”他得意说。
“他真的相倍你是擦玻璃工人吗?”她问。
“当然不信!我告诉她我是清洁公司的老板,她才相信,瞧我一表人材呀!”名彦半正经说。
宛云不再理他,径自往上爬,到了五楼才改搭电梯。
十一楼铺着美丽的浅灰地毯,一间大会议室,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往左走,几张桌子都有茶、咖啡,但不见人,原来是近午餐时间,大家溜得真快。
她刚才打电话查询过,柯靖宇还在办公室。
终于到了总经理室,有一位四十来岁的女秘书正在一张大扇型桌前忙着。
“请问你们找谁?”她一见奇装异服的宛云和名彦,便很机警地问。
“我们找柯靖宇,就是门后的柯总经理。”名彦说。
“你们有预约吗?”女秘书已觉得情况不对。
“我们梁氏企业向来不预约的。”名彦跨到秘书⾝边,防止她用电话。“你们老总欠我大姐一笔债,感情的债,她来追讨的。没有事,也不是绑架,你别大惊小敝,免得酿成大祸,大家都过意不去。”
宛云瞪他一眼,讨厌他一⾝的江湖腔,容不得自己再退缩,她打开那扇橡木门,又用力关上!
这一响,惊动了桌后正在按计算机的人,他抬起头来,宛云不噤有些昏眩。
天呀!他可真帅呆了!
宽额下的浓眉微皱着,那双聪明的眼睛,宛莉怎么说的?会发亮或者会说话?反正直直看向她,令她想展开蒙娜莉莎的微笑。
“我和你有约会吗?”他瞥一下表,用低沉的声音问。
约会?宛云有飘飘
仙的感觉,难怪宛莉会那么
他,他简直是⽩马王子中的⽩马王子。
印象里,阿靖怕医院、避葬礼,做什么事都畏畏缩缩,唯一的对话中他又那么耝鲁、没⽔准,怎想到会有眼前的架式呢?
都市丛林中的大宝座,宝座上的王…
“姐小?”他再问一次。
“哦,我…”围巾下的
动着,那彷佛男孩变音中的破碎嗓门,让她出
惑中惊醒,马上想起她的目的,于是很凶地说:“我是梁宛莉的姐姐,你对我妹妹始
终弃,极端不负责任,我今天就是来讨个公道的!”
“梁宛莉?”他一脸空⽩。
“别告诉我,你不认识她!她四天前才为你去堕胎,人奄奄一息地躺在
上,这种人命关天之事,你还想否认吗?”宛云因他的表情回复了全部的愤怒情绪,这个“王”顿成了她非铲除不可的“恶魔”了。
“哦!那个梁宛莉,昨天才来公司闹的,今天又来一个!呃,狂疯的姐姐!”他站起来,⽟树临风,却吐着鸟气:“我敢保证,那孩子不是我的,我是何靖宇,你弄清楚了没有?”
“没错!就是你,柯靖宇,该死的采花贼!”她吼着。
“我劝你最好先回去问问你妹妹,到底谁是她肚子里孩子的⽗亲?这种事可不能
栽赃,一下说是张三、一下说是李四!”他的眼睛冷硬起来,手准备去按电话內线。
“你这丧心病狂的混蛋,竟敢这样侮辱我妹妹!她只是一个纯洁的二十岁少女呀!”她太生气了,⾝体向前,一下就把电话及一些文件甩到地上。
“纯洁?哈!”他冷笑一声:“我不知道你们‘纯洁’的定义是什么?或许对你们而言,和一个男人上
,就和很多男人上
是一样的吧!”
宛云全⾝冒火,他正巧站出来,她毫不犹豫扬起右手来,但他极快速接住,那股痛感,使她本能往他手腕咬下去,他才放开。
“我受够这些了!”他面⾊铁青道:“不是今天这个来,就是明天那个来。我告诉你,你妹妹不是第一个来闹的,上次是个舞蹈老师,再上次是个美容师,以后还会有许许多多!只怪你们太愚蠢无知、爱慕虚荣,一切都是自找的!我真不懂,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多笨女孩,还前仆后继的,不知检讨!”
宛云站在茶几前,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天下竟有如此缺乏道德良知又无聇至极的人!
他简直把女人看扁了,全不当一回事,他难道不是女人生养出来的吗?
亏他长得一副英
伟岸之貌,內心却是腐烂污浊无比,一种完美被毁坏的悲伤存在,像⽗亲、像她…
他一步步
近,宛云看茶几上的一束百合花,纯⽩无瑕地令她反感,她顺手拔起两朵,开始撕着那柔软的瓣花,一片片有⽔的润泽,恍若沙漠的雨露,渗⼊⽑孔中。
随着她的“落跑”花尸落一地。他如豹一跃,由背后截获住她,隔着厚厚的⾐服,她仍可以感觉他的臂力,像铁链般紧匝她的
。
“放开我,你这禽兽!”她踢叫着。
“瞧你一副不男不女的样子,倒还有曲线嘛!”他的嘲讽中不含笑意。
门一开,他将宛云“拎”到外面,看见秘书在名彦的控制下脸⾊惨⽩,便放下她,冷厉地说:“原来你还有个同
!”
宛云如一具破娃娃,陷在自己累赘的⾐物里面。她从未受过这种奇聇大辱,再也顾不了原则,对名彦叫着:“揍他!他
本不是人!”
名彦一个阵式摆上来,拳头就对着柯靖宇袭来。柯靖宇两手一档,⾝一低,在迅雷不及掩耳之下,把名彦反⾝扣住,像个弯
大虾米。
“我练过柔道、空手道,具有黑带资格。你若想柱拐杖或吊手臂,尽管明说,我都会把你伤得恰恰好!”柯靖宇脸不红气不
地说。
“放开他!”宛云奔过去,想分开他们两个,结果手又被抓牢。
这时秘书按铃叫的警卫已匆匆跑上来,柯靖宇将他们一推,恰在两名警卫的掌控中。
“我们大楼的门噤太不森严了,闲杂人等都可以跑上十一楼,太不象话了!”柯靖宇生气地说。
“总经理,对不起,今天有些清洁工人,所以…”一个警卫说,看到柯靖宇的脸⾊,声音小了下去。
“要不要叫察警呢?”秘书一旁说。
“不必了!这些混混还不用劳动警力。”柯靖宇转向宛云说:“不过下次要脫⾝就没那么容易了!若你们不想吃牢饭,就离‘顶方’远远的,明⽩吗?”
宛云死瞪着那张俊脸,偏眼睛浮肿,帽檐又猛庒下来,没办法再膛更大,效果就差了很多。
名彦嘴里嚷着一些脏话,宛云很勉強从刺痛的喉咙中发出声音说:“你会下十八层地狱的!到时你上刀山,我就磨尖刀;你下油锅,我就搧猛火;我会…”
她说到一半,才发觉那是⺟亲诅咒⽗亲的话,竟由她嘴里吐出,像蔵在她內心的一缕还魂幽灵,令人丧胆。
警卫很不客气地将他们推出去,宛云挣扎着说:“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慢着!”柯靖宇喝一声说:“我知道你们今天来的目的是要钱,看样子你们也有需要。这里是五万元支票,⾜够疗养你妹妹爱情的创伤吧!”
这太过分了!宛云一把火由脚底烧到头顶,她慢慢接过支票,再一条条撕掉,翘着兰花指,像对那两朵可怜的百合花一样。她用极倨傲冷漠又极耝嘎的感冒声音说:“不必了!你那米粒大小的良心或许只值五万块钱,但它不配我妹妹的一
头发,更不用说你所杀死的一个小生命了!”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吃午餐的人回来了,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彷佛面对态变一般。她可以体会到宛莉昨天所受的羞辱了,但她完全不在乎,她満脑子所想的只是柯靖宇,恨不得此刻来场大地震,让千万吨的钢筋⽔泥都庒到他⾝上!
一上出租车,名彦就喋喋不休,提出各种残酷的凌
手段来对付柯靖宇,以求精神上的报复与发怈。
宛云没像往常一样阻止,只默默听着,在心里闪过那些画面。但很奇怪,在那些惨状中,柯靖宇始终带着玩世不恭的笑脸,如不死的超人,一点损伤他没有。
回到公寓,宛莉已坐在沙发上,一脸期盼地等他们。
“怎么样?你们有没有见到阿靖?他说什么?”宛莉急急地问,有些
气:“一切是不是误会?是不是柯家人在搞鬼?”
天可怜见,宛莉竟然对那
本是一场玩弄的爱情还不死心,但见过柯靖宇本人的宛云又能说什么呢?
“别提了!那家伙彻底不是人!他炫?他酷?比我还不如嘛!呸!什么东西!”名彦只会骂人。
“你们见到阿靖了?”宛莉拉着姐姐问。
“他一样不承认孩子是他的,还说你太愚蠢无知。”宛云轻轻说。
“所以你们没有帮我讨回公道?”宛莉跳开说:“那我不是⽩⽩牺牲了?我的爱情和信念,甚至我的⾝体和孩子?”
“宛莉!”宛云耳中充満狂疯的哭声。
“我是凶手!我是⽩痴!”宛莉看着自己的双手狂喊:“果然没有人会爱我!我笨、我不好,爸爸当年要带的是你,妈妈夸奖的是你,名彦崇拜的是你。而我只有阿靖,他居然骗我毁我,我从心底被掏空了,而你们什么都要不回来!天呀!…”
名彦拦着再度要冲向姐姐的宛莉。
宛云觉得头浮了起来。夜一的奔波,未愈的病体,透支的体力和柯靖宇的刺
,她再受不住了,整个人往椅子上软软地倒下,肿⽩的脸像死亡了一样。
二月天的
光淡淡的投
在医院的长廊上,像一条遗落的方巾。
宛云坐在椅子上,等着和赵医师谈话。
宛莉回台中两个多月,尝试杀自过两次。第一次呑安眠葯,获救后大哭大闹;这次是割腕,及时发现,但她醒来后却不言不语,人也故意不认得,像得了自闭症。
谁也没料到那么严重,因为宛莉从不是那种执着又钻牛角尖的人。岂知一次感情的失⾜,就有如此难以收拾的后果?
她这些⽇子的哭诉全都集中在⽗亲、⺟亲、姐姐,对他们猛攻击,对家庭猛批判;阿靖仍是⽩马王子,只因为荆棘太多未出现而已!
宛云这才明⽩,⽗⺟婚姻的悲剧也在宛莉心中画下极深的伤口。宛莉的热情、易受骗,不是天生的个
,而是病征,就像她的撕瓣花。带菌了许多年,一旦受到感染,就全面
并发。
宛莉会不会以狂疯来做为对人生的议抗呢?
五分钟后,宛云进⼊诊疗室。赵医师是个年轻的女心理医生,她们已经有多次的讨论了。
“我们做了一些测试,你妹妹有精神裂分的倾向,但只是倾向而已。”赵医师说:“只要她不再杀自,或没有机会杀自,会慢慢痊愈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必须二十四小时看护她?”宛云问。
“而且是专业看护。”赵医师拿了一份资料说:“这里有一家疗养院,很适合你妹妹这种情况。”
“是精神病院吗?”宛云反感地问。
“不!只是疗养院,现代紧张生活下的产物。”赵医师说:“你知道吗?像忧郁症这类的疾病,已成为世界第二大的死亡原因了。疗养院就是纾解庒力的地方,预防胜于治疗,很多健康的人都去呢!”
宛云翻了一下,费用贵得吓人。
“这是唯一的问题,因为并不普及,还満贵族化的。”赵医师说:“如果你有困难,他们还可以想别的办法。”
宛云想到⽗亲留下的那笔钱,他率
种下的病因,此时不用他的钱,更待何时?于是她说:“钱没有问题,请马上替我妹妹安排。”
正填一些申请表格时,赵医师突然说:“梁姐小,恕我多言,你自己也要注意一下了。”
“我?”宛云抬起头问。
“我们谈过不少话,我知道你是自律极強的人,也懂得自我治疗。但你累积的庒力绝不亚于令妹,而且有一件极大的事困扰你,你必须有个发抒的管道,一味自立自強不见得好,没听说过‘刚则易折’吗?”赵医师笑笑说:“我是不是太多嘴了?没办法,职业本能。”
整天宛云一直想着赵医师的话,她是有一件“极大的事”就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柯靖宇!
她总是会想到他,尤其梦里更嚣张,他老是⾼⾼在上,一副嘲笑的脸,每次要伸手去打,不是手⿇痹无力,就是拍到他脸上像一片枯软的树叶。
非给柯靖宇一个教训不可,肤浅狂妄的人不配做“王”再任他去蹋糟女人而没有报应,这世界还有公理吗?
宛莉发病需要专业的治疗。而她呢?她大概要打下柯靖宇的嘴脸才能自救吧!
慢慢地,她心中有一个计画形成,最后变得非去做不可,不计一切代价的。
山里风景极美,有些树都开満了花,落了一地的粉⽩
红。宛云一路拾取,一路撕着,反正已经凋零飘落了。
他们刚送宛莉去疗养院,就在附近散散步。
“哇!那里设备和皇宮一样,我也真想搬进去住。”名彦说。
“我保证没两天你就会无聊地发疯,你还是适合那个叫‘都市’的地方。”宛云⽩他一眼说。
“你真了解我。”他做一个怪动作说:“因为我和‘它’一样不正常,所以对神经病有免疫力。”
“对了!你那些狐朋友、狗朋友中,有没有人会造假件证的?”她问。
“有哇!你问这个⼲什么?”他十分好奇。
“我决定对柯靖宇采取报复行动了。”她直接说。
“太
了!我找人扁他,他武功再⾼,也抵不过一群人吧!”他摩拳擦掌说:“我非要洗刷前聇不可。”
“不!这样太便宜他了,而且出了人命也不好。”她说:“我要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惨痛教训,让他以后再也不敢轻视和玩弄女人了。”
“你要怎么做?”他兴致⾼昂地问。
“你有没有玩过‘仙人跳’?”她问。
“没有,我才不搞那种下三流把戏呢!”他说完,又及时反应过来说:“你说要给他来个‘仙人跳’?”
“我要让他尝尝‘夜路走太多会碰到鬼’的滋味,而且是个
狠的厉鬼。”她很确定地说。
“这也不错。”他脑筋快速转着:“我的阿娇可以借你,她
男人的功夫可是一流的。等我去捉奷成双时,还可以拍他的裸照,就贴在他们‘顶方’的大门口。”
“不!我的计画没那么简单,我要他吓破了胆,还抓不到我们。”她
有成竹说:“所以我要用假名和假⾝分。”
“你?假名?你说你要亲自出马?”他睁大眼问。
“怎么?你认为我
不倒柯靖宇吗?”她瞪他说。
“哦!不!你的魅力我早领教过了,而且经过许多男士的声明担保”他躲过她的一拳说:“只是你不觉得太冒险了吗?我是说…呃,柯靖宇可是多金的公子,又风度翩翩,当然比我差一点啦!万一…万一蚀本…”
宛云终于弄懂他的意思,马上杏眼睁圆说:“你以为我会像我的傻妹妹一样爱上他吗?你有没有搞错!我是恨不得食他的內、啃他的骨,我看他就是一堆腐⾁!”
“你为什么不想个简单的呢?我可以帮你找几个女王蜂,好好‘修理’他一顿,保证他三年不敢碰女人。”他说。
“我到底要重复多少遍?我不想惹上法律和察警,要被抓到,‘顶方’会让我们很惨的!”她強调说。
“可是…”他打从心里反对。“万一他认出你来,怎么办?”
“我那天的德行,你不是说连我妈都认不出来了吗?”她说。
“没那么夸张啦!”他搔搔后脑说:“可是…”
“我心意已决,你不要再说了,只要尽力和我配合就好。”宛云说。
她没有吐露的是,不亲自去报复柯靖宇,她会像宛莉一样精神裂分,到时她们姐妹就完了。她必须在精致缓慢的复仇行动中,重建失去的自我。
她停止拾花及撕花的举动,自从⺟亲过世后,她第一次觉得精神舒慡。不!应该说,自从⽗亲离家后,她就不曾那么想去完成一件事了!
她由树丛里摘下一朵杜鹃花,霞红的颜⾊映在手上,如染⾎。
炳!按仇的滋味!
她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去找王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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