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挨了十八个小时的苦闷飞行时间,他们终于抵达荷兰的阿姆斯特丹机场。
由手提包中取出护照,看到前方等待入关的长长队伍,林齐修认命的跟着众人排队。
办理入关的人员是睡着了吗?
等了许久,队伍似乎没什么前进,林齐修不耐烦的侧跨一步,自拼看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她看见有个身穿阿拉伯服饰,皮肤黝黑、提着大包小包的女人正在接受盘查,而海关人员似乎刻意刁难,迟迟不放她通行。
林齐修看清前方发生的事后又缩
脚乖乖的排队。
她察觉隔壁排的通关速度很快,队伍快速的向前移动。
她好奇的探头看着办事人员,视线不小心扫到上方的英文字,上头写着“欧美国家入境专用道。”
她一看到这个告示牌,马上将视线移到自己排的队伍正上方,上头写着“其实国家入境专用道。”
天啊!这是种族歧视吗?
她又仔细的观察,发觉原本一样长的队伍经过一会儿后,持欧美国家护照的人几乎都已经入关完毕了,而持其他国家护照的人仍有一半以上还在排队。
白种人几乎是立即盖章放行,而黄种人则是会被海关人员多看两眼;最可怜的莫过于黑色人种,竟然处处要受检查及刁难。
“这根本就是种族歧视嘛!”她不小心将心中的话
口而出。
“你讲太大声了,当心被海关人员听到,等一下他们不放你入关。”
听到背后有人说话的声音!林齐修转过头。
“是你!”该说是冤家路窄,还是他们俩有缘?
在这么多人之中,他竟然会排在她的后面,还好巧不巧的被他听到她忿忿不平的喃喃自语。
“反正他们又听不懂中文!”林齐修有恃无恐的说。
真不知她是天真还是白痴?都已经老大不小了,说话还这么不经大脑,完全没有成人该有的深思
虑。
“外国人不见得都没学过中文,要是遇到个会中文的老外,你恐怕会因自己的口无遮拦而倒大霉。”
前几次不
而散的谈话让西陵一帆不想和她再有接触,但是很莫名其妙的,面对她,他就是会不由自主的开口。
从杜拜上飞机后,她仍是坐在他的旁边,他悄悄的注意她,发觉她除了吃东西、上厕所的时间是醒着的之外,其余时间她都闭着眼睛睡觉。
西陵一帆越观察她,就越觉得她是个很值得研究的人。
她平时就像只温驯的小猫,但要是惹到她时,她的利嘴会让人觉得惹到一头母老虎。
她不会故意在男人面前花枝招展、卖弄風騒,她的直言直语、表
在外的情绪波动,可以让人轻而易举的看透她的内心,不过她那两极化的个性,有时会让人搞糊涂,不知哪一种才是她的真
情。
也许就是因为她的表现落差太大,他才会破天荒的对一个女人感兴趣。
排了好一会儿的队,终于轮到林齐修通关。
她将护照放至柜台,转头对站在停止线后的西陵一帆说:“机率很小的。”她对于他的劝告不以为然。
海关人员抬头多看了她几眼,没有任何问话,立即在护照上盖章。
取饼海关人员递回的护照,林齐修扬扬手上的护照,对西陵一帆微微一笑后便转身离去。
西陵一帆看着她的身影走出透明玻璃外,脸上还挂着一抹笑,神情是那么的快乐及自得。
想不到她竟会因没人听得懂中文而开心,真是个怪人!
西陵一帆在不知不觉中将视线胶着在她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看着自己的旅行箱在输送带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林齐修不是太晚伸手拉起旅行箱,就是碰到了却没有力气一把提起。
不是她太娇弱,而是要在一瞬间提起移动中的大旅行箱,她一时不知要如何施力,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终于又看见自己的旅行箱转回来,她立即弯
以待,发誓要在这一次克服万难将它提起。
就在她伸出手前,她前方有人提起旅行箱,挡住了她的视线,害她又一次错过取行李的机会。
她真的这么没用吗?林齐修挫败的等待行李再转回来。
西陵一帆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他将自己的行李放到推车上,推着推车来到她的身边。
“你的行李是哪一个?”他站在她的旁边问。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齐修立即侧首,看到是西陵一帆,她有点吃惊。
在她和他起了口角冲突之后,他竟然还愿意帮她,真是令她大感意外。
“那个墨绿色的旅行箱,上头还贴着旅行社的贴纸。”她指给他看。
“是不是红色后面那个墨绿色的?”绿色的旅行箱实在太常见了,为求无误,西陵一帆再次确认的问。
“嗯。”林齐修点头回应。
当输送带将她的旅行箱又转到她的前方时,西陵一帆握住把手,轻而易举的就提了起来,将她的行李放到推车上。
“谢谢。”他的好心相助让她感激得几乎痛哭
涕。
“别谢了,举手之劳而已。”
要是他没有出手帮她,让她独自和行李奋斗,那大家的行程势必会被她给影响,帮她就是帮自己。西陵一帆替自己找个帮她的借口。
推着两人的行李,西陵一帆往旅行团集合的地方移动。
林齐修随着他的脚步,跟在他的身旁望着他。
之前和他吵嘴时,她认为他好不到哪儿去,但此刻,她觉得他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对他之前不好的印象开始改观。
“你怎么会一个人参加这种
月旅行团?你女朋友或是老婆呢?”林齐修好奇的问。
像他这么优秀的男人,她直觉他一定死会了。
他高壮
拔的身材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女人倒追,而且看他的穿着不俗,要不是出身有钱人家,那他赚钱的能力一定也很不错,这种多金的男人,没有女人会笨得放过他。
“那你又是为什么呢?”西陵一帆不答反问。“你男朋友或是老公怎么会放心让你一个人出国旅行?”
其实对于她独自一个人参加旅行团的原因,他也
好奇的。
他的问话让她的神色明显的黯淡下来,微笑自她的嘴角一点一滴的消失。
“说来话长。”林齐修不打算说出她那一段又臭又长的失恋史。
既然她不想说,他也就不便多问,那可能是段不好的回忆,他没必要再揭
她的伤口。
“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你又是什么原因?”笑意又爬上她的脸。
他的回答可就长了,他大概要从那个可笑的传说说起,就算她想听,他也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去说。
“我这原因大概比你的长,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言下之意就是他现在不想说。
“不说就算了!”她对他扮了个鬼脸。
和他仅仅是萍水相逢,纵使她真的很好奇,但他既然不想说,她也没必要去深究其中的原因。
西陵一帆觉得她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看她少说也有二十五岁了,竟然还这么活泼好动,完全没有成年人该有的稳重。
“走吧!”见到导游往外走,他催促着不知在发什么呆的她。
“喔。”林齐修慌忙的将视线自周守义夫妇身上
回。
看见周守义亲密的搂着曾纯菁的背影,她觉得心又痛了,又想起她和周守义往日的恩爱。
想又有什么用,这一切已经来不及挽回,他已经是别人的了。
抛开脑中纠
不清的思绪,她跟着众人的脚步登上巴士,选了一个离他们最远的座位坐下。
西陆一帆见她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愁容满面,心想她真是善变。
无奈的看着她上车的背影,西陵一帆将行李推到巴士掀开的侧边,将行李交给司机放至底层,才提着随身携带的手提箱上车。
一上车,他的眼就不由自主的寻找林齐修的身影,他缓缓的走到她的旁边,和她隔了个走道坐下。
看她一直望着窗外,他仅是静静的注视着她,没有出声唤她。
随着车子的前进,一幕幕的景
自他们眼前掠过,他们始终透过同一扇窗看着同样的风景。
“我们这时候来到荷兰正是赏花的好时机,我们的第一站要到闻年全世界的‘库肯霍夫花园’,它的花海可是独步全球,来到荷兰若是没有去一趟‘库肯霍夫花园’可是一大损失。这个郁金香花园可不是整年都开放的,它只有在郁金香花期才对外开放,专程来赏花的人还不见得能进入花园参观。现在是五月初,正好是郁金香的花期,所以旅行社特意安
这个行程,让大家能欣赏郁金香之美。”
一名台湾藉的女
地陪拿着扩音器对众人继续解说:“我会要司机走郁金香花田的华路线,花田绵延形成一条三十里的花道,各
郁金香连成鲜
的
带,这可是荷兰有名的三十里花道。今
大家既然来到荷兰,要是没有见到花道也算是白来一趟。”
郁金香是荷兰人的骄傲,更是他们赖以维生的经济来源,其价值不只是贩售图利,更加具有观光利益。
“范小姐是台湾人,她飘洋过海嫁到荷兰来,所以让我们觉得很有亲切感。”导游为大家介绍这位台湾藉地陪。
耳边虽然听到解说,但林齐修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车外的风景上。
“好美的国家!”她忍不住赞叹。
一大片绿油油的农田中有栋白色的农庄,即使屋舍简陋,但是那种清新的感觉是水泥丛林所没有的。
西陵一帆和她看到同样的景
,对于她的赞美他是心有同感。
纯白的木屋,前有小花园,房屋四周被绿色的大树及植物所包围,与大自然融合成一体的住家,没有人会不觉得美的。
“请大家看窗外,这就是三十里花道!”范地陪又开始跟大家解说。“本来应该是要让大家骑着单车逛花道,让你们自己去体会置身于花海中的乐趣,但是因为我们时间有限,再加上现在花田几乎都快采收完毕了,仅剩几处零零星星尚未采收的花田,所以我们就请司机慢慢的行驶,让大家坐在车上参观这个花道。
若是大家能早一个月来到荷兰,不但花道还完整的保留着,还能见到花卉大游行,那可就真的是值回票价了。”
望着窗外的郁金香花田,林齐修还是觉得好美。
虽然只剩下少数几处仍保有完整的花田,但还是能看出花带的美,由小臂大,不难想象那一望无际的各
花带。
红色郁金香花带就像是丝绒红毯,橙
花带有如夕阳红霞,紫
花带让人觉得好浪漫;而黄
花带的鲜明凸显在各
花带中,令她最为喜爱。
她立即掏出相机,不停的按下快门,将她所看到的花带拍下。
要是能早点来荷兰就好了!对于没看到完整的三十里花道,林齐修颇感遗憾。
一见到美的事物她就忘了自己为何会出国,她现在眼里、心里只有这片花田,完全忘了之前周守义夫妇带给她的愁绪。
一旁的西陵一帆也拿出他的数位摄影机,将这片美丽的花田记录下来,一方面可留为纪念,一方面也可拿回家
差。
但当林齐修的背影出现在他的镜头内时,他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那个拿着相机一直拍的孤单母老虎!”他故意这样称呼她。
听到背后有人叫她孤单母老虎,林齐修气得立即转身,她想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人敢这么说她。
当林齐修的脸转向他时,西陵一帆也将她的表情拍了下来。
“母老虎要发威了,这样的表情不拍下来太可惜了。”他故意逗她。
看到他手上的机器,林齐修知道他现在正在拍自己,她立即伸手遮住自己的脸,不让他拍。
“你做什么啦!”
经过长时间的飞行后,她的脸色不佳,连黑眼圈也跑出来吓人了,这种脸要是被他给拍下来,一路上一定会被他取笑个没完没了。
“母老虎快将手放下!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不知她的名字,西陵一帆只好
叫一通。
“你闭嘴!”他要是敢再这么叫她,她一定会毫不考虑的扁他一顿。
林齐修转过身,不让他拍到她的脸。
“转过来啊!”光拍她的背影可不好玩。
“我才不要!”她又不是笨蛋,现在转过身只会落入他的魔掌。
“小气母老虎!”西陵一帆又替她追加了个封号。
不管他现在说什么惹她生气,她都不会轻易转身。
她是绝对不会做这种免费供人拍摄的赔本生意的。
穿戴着荷兰传统服饰的妙龄女子站在库肯霍夫花园入口处,供游客与之合照。
许多夫
们一下车,便迫不及待的排队与她合照。
林齐修绕过他们,独自一人走到泛着绿波的湖旁,看着湖面上悠然自得的成对逃陟,她又忍不住用相机拍下。
“看到成双成对的逃陟,想到自己孤单一人,真是悲哀喔!”西陵一帆跟在林齐修后头,不知是心有所感,还是故意以此讥讽。
“你无聊啊!看到这么美丽的风景不知欣赏还发牢騒,真是浪费了二十荷盾的门票。”闻言!林齐修没有回头,只是边说边按下快门。
湖畔种满了郁金香及绿意盎然的大树,更有个通道可绕湖泊一周。
一边是湖,而另一边则是五颜六
的郁金香花圃,有方的、有圆的、有波
形的、长条形的,每一种形状的花圃只种一种颜色的花,不会让人觉得杂乱。
林齐修站在花园前,蹲下身仔细的取好角度,不停的按下快门,完全不理会一直跟在她旁边的西陵一帆。
“你好像很喜欢郁金香?”见她看花比看人仔细,西陵一帆不
感叹人不如花。
“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我这是在取材。”来一趟荷兰,郁金香带给她一种很特别的灵感,让她忍不住想要好好研究一番。
“取材?为什么要取材?”他可好奇了。
林齐修拍好后起身,往更里边走。
“我只能说这与我的工作有关,其余的我不能多说。”她是靠创意过活的,要是说太多,被人盗用去,她可就丢了饭碗。
她虽然是和西陵一帆边走边说,但是她的双眼不时四处张望,完全没有将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人放在心上。
看到黑色的郁金香花圃,她立即撤下西陵一帆,独自走了过去。
发觉身边的人不见了,西陵一帆赶紧寻找她的身影,在后头不远处的一个黑色郁金香花圃发现她蹲着的身子。
“你真是个工作狂,竟然无视于这浑然天成的美景,只顾着工作。”
“你错了,我就是知道这个花园的美,才触发了我脑中源源不绝的灵感,想要将这美景留下记录带回台湾。而且这种黑色品种的郁金香在台湾根本找不到,我不多拍点,我会感到很懊恼。”这种红到发黑的花瓣可不多见,要是不多拍一点,回家之后感到后悔可来不及了。
见她专心的拍着花,西陵一帆不想吵她,他以数位摄影机拍下这个花园的景
,以转圈的方式将四周全录下,没有一个地方遗漏。
林齐修起身后就见他拍着景物,再看看来来往往的人群,她突然觉得她和他都是很奇怪的人。
“可以跟我说你在笑什么吗?”他的镜头仍对着她。
一回身就见她笑脸盈盈,此时不拍待何时。
“你不觉得我们很奇怪吗?”林齐修没有回答,反而问他,她想知道他是否有同样的感觉。
“有什么好奇怪的?”
“别人都在拍自己或亲友,想让自己与这郁金香花园合影,我们反而是只顾着拍景
,完全没有想要留影,证明我们有到此一游。”她没有闪躲他手上的镜头,因为她等会儿也要拍下他,这就叫礼上往来。
“别人跟亲友一同前来,所以他们能互相拍,而我们却是独自一个人,除了拍对方之外,就只有拍风景了。”怕数位摄影机里的记忆容量会不敷使用,他边说边关上手上的机器。
“你说的没错。”林齐修拿起相机对焦,一连接了好几下快门。
“你拍我做什么?”西陵一帆举起手挡住自己的脸,不让她拍。
“你太慢了,我已经拍到了。”她的手指比他的手坑卩了。
她会想拍他的照片是想让朋友们看看这个在飞机上和她争吵的男人,除了这点外,她别无用意。
“你是记者吗?”如果她是记者,他会不择手段的要回底片。
“才不是呢!我的工作很复杂,我是个设计师,但也兼任企划、行销的工作,有时还要充当作业员,可以说是无所不做。”她大略的解说自己的工作。
既然不是记者,那她会拍他大概没有恶意。
“原来你是打杂的小妹。”西陵一帆故意曲解的道。
“什么打杂的,你太瞧不起我了。”在台湾她可是个小有名气的设计师,现在却被他说成打杂小妹,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他知道她生气了,故意用跑的让她追。
“你站住!”追不到他,林齐修命令要他停下来。
“笨蛋才会听你的话站住。”既然惹火了母老虎,西陵一帆可聪明的知道要先逃命要紧。
“你…”真是气死人了!
她就不信自己追不到他,她拼了命的在他后面追赶。
于是她追、他逃,两人追逐的身影穿梭在缤纷的郁金香花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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