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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三天后,小桥头,史绛霄紧抓着栏杆,眼睁睁地瞧着落西山,沉沉地吐了一口气。“死了。”她一甩头,对上眉头深锁的荆英,反而展开一笑。“罢了。”

 这三天来,他们问遍城内的商家,没人知道那卖酒的老者是何来历,喜好何物,有何亲戚。他们唯一得到的线索,便是人称那老者为“痴酒老翁”因此,两人纵使有心,也是无从下手。

 荆英看着她,勉强扯了抹笑。

 史绛霄搂搭住他的肩。“喝不到那人的酒,又如何呢?”

 听她这么说,荆英脑中闪过一线灵光,偏偏在那一闪即逝中,他又还来不及抓住。为此,他眉心再锁。

 史绦霄心疼地看他,将头侧埋入他的颈窝。“算了,见你这样疲累,就是真让我喝到他的酒,我也不能开心的。”

 “对了!”荆英茅顿开,豁然开朗。他一喜,顺势将她抱住。“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史绛霄忽地让他抱住,心头猛然朝口一撞。那一时,她竟不在乎荆英知道了什么。

 老者曾要她拿他所珍爱的东西来换酒,于今,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心。她心中有个他,是不可让渡、不可换的。

 荆英见她没有反应,才要问她时,赫然发现自己竟将她抱在怀中。他神色一赧,赶紧将她放开。“失礼了。”

 史绛霄怨怪地瞅了他一眼。“谁还跟你谈什么礼啊?”她的心,他不能明白吗?

 荆英略显尴尬地闪避她的目光。她的心,他何尝能不明白,只是他有他的境况、有他背负的期许啊!

 见荆英无言,史绛霄只得自己扯了抹笑。“你刚刚不是嚷喊着知道吗?你想到什么吗?”

 荆英展开笑容。“我知道拿什么换老丈的酒了。”

 “什么东西?”史绛霄一笑。

 荆英神采飞扬。“以易酒。”他为何要和老丈求酒,为的是要博得史绛霄颜。史绛霄为何要饮酒,为的是求一个畅。

 史绛霄顿时醒悟,大喝一声。“我懂了!”

 荆英的话,对她而言无异是当头喝。“饮酒之人,贪的不是酒,而是啊!”“没错,正是此意。”荆英展笑。“那你觉得如何饮,才是畅呢?”

 史绛霄一笑。“与风月对酌,同知相饮。”

 “好一句与风月对酌,同知相饮。”荆英笑道,心中已有一念浮现。

 史绛霄与他相望,脑里已有一计生成。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史绛霄一笑,伸出手掌。荆英展颜,拍手与她相击,清脆的响声中,两手牢牢地相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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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穹幕披垂,月挂星落。

 史绛霄驾着马车,就着月夜奔。

 马车内一人探头,正是那“痴酒老翁”他抱紧手中的一坛酒,神色不悦地说道:“你半夜把我挖了起来,最好要能给我个代。”

 “当然了。”史绛霄扬鞭

 “痴酒老翁”颠了一下,眉心高揪了起来。墓地,他隐隐听到铮铮的琴声传人,他侧耳细听,眉心因而舒缓。“剑胆琴心,弹琴的人,必是多情剑客。”他忍不住称赞。

 “说的好啊。”史绛霄回眸,盈盈倩笑。

 “痴酒老翁”一笑。“那是你的心上人吧。”

 史绛霄勒马停车。“冷眼热肠,听琴的人,也是情重。”

 “痴酒老翁”笑而不答,抱得酒坛下车。

 只见月下,荆英低首抚琴。琴案旁边,另有桌几,搁了两只大碗。

 史绛霄接过“痴酒老翁”手上的酒,逸掠到桌几旁,盼了“痴酒老翁”一眼。

 “痴酒老翁”眼看月华似水,溶一夜孤冷。耳听琴韵如诗,挑一心幽情,不住捋须说道;“以诗琴案酒,以明月入酒,这确实是人间大好时节。算你们厉害,不花一文,就赚走我这陈年佳酿啊。”

 他是俗尘酒痴,也是出世高人。荆英和史绛霄的用心,他岂会看不出来。

 史绛霄一笑,拆掉酒坛上的封盖,倒了两碗酒出来。也不再知会“痴酒老翁”仰首一灌,便饮于一碗。酒入喉暖肚,说不出的畅意舒泰。“好酒啊!”“痴酒老翁”一笑,步到桌几旁,随意坐下,也饮了起来。

 史绛霄一擦边的酒渍,趁着三分酒意,翻身落坐在荆英身边。

 荆英收了弦,她却双手动开来。荆英弹拨似,而她则是挥洒如啸,琴声以大江奔之势,横溢开来。

 荆英飞身舞弄宝剑。他七尺昂藏,一身皓衣,已然是卓尔不群,兼以身随琴转,剑走雷霆,一如飞龙布雨。

 “痴酒老翁”连酒也放下了,只觉得看得不能眨眼。

 荆英以剑挑起一只小小的布袋。“痴酒老翁”初初不明白他的用意,却见他翻手挽剑划开布袋,布开的竟是一场花雨。

 “痴酒老翁”不自觉地了一口气。

 荆英以剑气御风,拂得碎花缤纷飞落,花味杂酒气,暗香飘动,随风散,如雨点的碎花,落在“痴酒老翁”的酒碗之中。

 “痴酒老翁”怔忡半晌,而后呵呵大笑。“好啊,好啊!”不住拊掌称赞。

 荆英收剑,展颜而笑。

 史绛霄停歇琴声,自月中步出。“老丈的酒,可是我生平饮过最好的酒。只以诗琴案酒,明月入酒还是不够的。定当要在以落英佐酒,且伴知己对饮,才不负此坛陈酒。呐,于今就由我这小酒鬼,敬你这老酒鬼一杯。”她朗笑,再倒一碗酒,邀“痴酒老翁”共饮。

 “痴酒老翁”大笑。“你是有心人,是真心人,与你共饮。是我老酒鬼的荣幸,该当是我老酒鬼敬你才是。”两碗相扣,他痛快地饮人,然后与她同坐。

 “是谁想到这换酒的方法?”“痴酒老翁”放下酒碗,问道。

 “是他!”史绛霄得意地把荆英拉在她身边坐下。

 “小子,我对你要另眼看待了。”“痴酒老翁”竖起拇指。

 “蒙前辈错爱。”荆英抱拳为礼。

 “痴酒老翁”一掀眉。“唉,你这人实在是过于客气拘谨了。”

 史绛霄为他说话。“他这人是武当弟子,名门之后,家教门规俱严,说话自然客气拘谨了。”

 “是这样啊。”“痴酒老翁”望了荆英一眼,说道:“难怪了,可惜了。”

 荆英一听到这话,眉心一紧,转向史绛霄。当时,他与史绛霄初遇时,她也说过一样的话。

 史绛霄看着他,勾起一抹笑。她自然也忆起当初她曾说过的话。

 “痴酒老翁”唤着史绛霄。“小酒鬼啊,你能叫这人喝一口酒吗?”

 “不能。”史绛霄回神,摇摇头。“他这人有百般的好,只是他着实太好了,所以不会说错一句话,不会做错一件事,也不会多喝一口酒。”说着,她的目光瞟向了他。

 荆英转了抹苦笑。“没想到,你将我看得这样透彻了。”

 “小子。”“痴酒老翁”清湛的目光盯看着荆英。“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或者多喝一口酒,有这样可怕吗?”

 荆英坦言以对。“我怕的是‘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或者多喝一口酒’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天啊!”“痴酒老翁”瞠目。“是谁将你教得这样‘好’啊?”

 荆英隐匿住涩然的笑容。他虽然明白,这样的“好”使他承受的目光过多,背负的期许过沉,使他难以放肆,难以展翅,可是…

 “痴酒老翁”自顾自地饮了一口酒。“真想看看,谁能带‘坏’你?”

 史绛霄突然接口。“我不知道谁能。”她喝干一碗酒,大发豪气。“不过,我很想。”

 荆英一笑,笑而不语。

 他又想起他们初见的时候。当时,他曾向驾车的诚叔保证过,他绝对不会被她带“坏”不过,这些日子下来,她对他的影响,已经和往昔不同了。他无法再这么肯定,不会被她带“坏”;更无法确定,他是否一点也不想要被她带“坏”…

 盛夏,西时,西偏。

 一辆马车就着夕阳余晖赶着路,马车辘辘地前行。荆英掀起车帘,自车内问着赶路的车夫。“请问,来得及在落前赶到史府的别馆吗?”

 “没问题的。”车夫挥汗,奋力驾马。

 “谢谢。”荆英一笑,坐回车内。“绛霄.再一会儿,你就可以回家了。”

 “喔。”史绛霄只应了一声,面上并无笑容。

 这几天以来,史绛霄一直都是如此,荆英初初还以为她是近乡情怯,如今看来却觉得不对。“你不开心吗?”他终于问。

 史绛霄对上他。“我要与你分开了,如何能开心呢?”她反问的语气,难掩不悦。

 “你生气了?”他并不明白她怒从何来。

 “我当然生气了。”史绛霄听他这句话,再也抑不住怒意。“这几天,我一想到要与你分开,便闷闷不乐,而你竟没有丝毫的依恋伤感。”

 听她这样说,荆英一怔,没想到她是为此不快。

 史绛霄一咬牙,低头猛扭扯着手中的长鞭。

 忽地,荆英握住她的手。

 史绛霄抬头,微带愕然地瞧着荆英一脸温笑。

 “你不要恼怒。”荆英纳望着她。“你以为与你分开,我心中就比你好受吗?我不表伤感,只是因为不想让你跟着难受。更何况我们毕竟只是朋友,早晚都会分离的,你迟早应该回家人身边。”

 听他说明,史绛霄怒意霎时烟消,一双美眸凝盼着他,坦率道:“你不能是我的家人吗?”

 荆英怎么会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只是他是武当弟子,只能辜负她的情意了。“众位师父,对我期望甚深,我想我会出家,在必要的时候,掌管武当。这是我多年来的目标,我所做的一切,为的也是成为武当掌门,我想我无法成为谁的家人了。”

 史绛霄脸色一合,荆英悄然缩手,史绛霄却再握住了他,抬头与他相对,毅然地宣告。“除非是你不喜欢我,否则,就算是你已经出家了,我都会要你还俗。我不会放弃你的。”

 她眸中的情意炽烈真挚,教他心惊,也教他心动。

 马车一停,车夫在这时候撞了进来。“到了。”他探头嚷唤。

 “好。”史绛霄扔了一锭银子给车夫,拉着荆英下车。

 荆英和史绛霄下车,见到门外已有数名奴仆相。“小姐。”没有热络招呼,只是极为有礼,这便是这些奴仆的态度。

 荆英一看,心中暗惊。只一眼,他便可猜出,为何史绛霄宁可迹天涯,四处结友,也不愿长住南京。

 史绛霄直脊梁,挥手说道:“下去吧!”

 “是。”奴仆领命下去。

 荆英再看,斜残照下,庭院内树影错,晦不开。

 他陡然生了个念头。这里充其量只是史家为史绛霄设的别馆,而不是她的家。她这样奔放豪迈的子,不会有这样深冷的庭院,不会有这样生疏的下人。

 “进来吧。”史绛霄拉着他往内走。“这些下人,手脚既快又好。该整理的,他们一定打点妥当。”

 内室的格局大异于一般房舍,没有厅堂、没有房间的区隔,仅用薄纱别出内外。宽敞的地方,摆设了几只雕功巧的矮几,一具琴匣,一炉檀香,一桌酒菜。就如史绛霄所言,一切打点妥当,酒菜甚至还隐隐腾着热气。

 只是尽管布置妥当,却难掩其中空,即便酒菜腾着热气,屋舍内却少了人气。荆英在旁看着,一霎时,眼中横溢疼惜的酸楚。

 一室的冷清中,他看见的,是她满心的孤寂啊!

 史绛霄突然怒目对上他。“我不准你同情我。”她倔傲地说。没有否认她的孤寂,只是极力维持那点自尊自傲。

 荆英望着她,深邃的星眸更疼。

 他怎么会到这时,才看出她的骄傲和她的寂寥啊?

 “我再说一次,我不准你同情我。”史绛霄咬紧了红。“荆英,你敢再用这样的眼光看我,我就请你走。”

 他的眼眸温温柔柔地笑起。“我是笨蛋。”他是笨蛋啊,现在才了解,在她潇洒中的飘零。

 摹然,他将她满怀抱住。

 贴近他温暖的身躯,蓄在她眼中的水气,刹那凝结成泪。史绛霄眨了眨眼睛,深了一口气。“如果今夜之后,你就要离开我,回你的‘武当山’,那就请你放开我,我不要你施舍一个拥抱给我。”

 罢被窝暖的身子,承不住离,受不起分别。如果他不喜欢她,或者不能为她留下,那她宁可不要。

 荆英的身子一僵,史绛霄心头陡然一冷,霍然将他推开。

 荆英逸出碎语。“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史绛霄转了抹潇洒的笑。“是我自己要喜欢你的,你又不欠我什么。如果你想要为我做什么,那就为我弹一曲琴,为我喝一杯酒,为我留一夜的好聚好散。”

 荆英看着她,为自己的无力难受。

 史绛霄一笑。“我史绛霄饮的是酒,贪的是,图的是痛快。你荆英还不能了解我吗?”

 “好。”荆英终于展开笑颜。“今晚,我为你痛饮一夜。”他纵身移到桌几旁,勘了两杯酒。

 史绛霄接过一杯酒,双手捧起,盈盈倩笑。“那我敬你三杯酒。第一杯,敬我们相识;第二杯,敬我们相知;第三杯敬这一夜后的分离。”

 说着,她连饮三杯,两颊飘然生了红晕。

 荆英干了一杯。不知此酒酒极烈,一入肚就像火滚烧一样。他从未喝酒,饮得太快,呛了一下。

 他咳了一下后,再倒一杯。

 史绛霄按住他的手。“这酒太烈了,寻常人三杯即醉,你喝一杯就是了。”

 荆英一笑。“刚刚那三杯酒,敬的是我们的相识、相知,既然是我们,哪里有你三杯、我一杯的道理呢?”他仰头,一口饮进第二杯。

 史绛霄见他喝的干脆,展颜一笑。“你既然这样说,我也不阻止你了。”

 她为荆英斟了第三杯酒。“为我弹一曲吧,让我为你舞一回。”

 “好。”荆英移身到琴匣旁。他盘腿而坐,随意弹拨琴弦。三杯人肚后,酒意催发下,他醺然生醉,脑中不受平思绪拘约,泻的琴声中,竟是情意奔纵。

 史绛霄一听琴声,勾拈出一弯笑。倾颜仰首,任一壶浊酒自喉间滚入臆,烧烫一片。

 她闭上眼睛,听着琴音入耳,沸滚心中隐然的痛。

 她深深了口气,猛地张开美目,甩掷酒瓶。她一扬眉,神态大不相同,离秋波中媚态横,风情千万,与平素大不相同。

 但见她步随琴踏,柳生姿,旋发如飞泉,转身似红莲。玉肌飞彤,丽容不能视,整个人直似要燃烧起来;荆英不能瞬目,注盼着她。史绛霄一笑,媚眼如丝,勾魂动魄;他的琴声受她牵引,受酒意催动,越见情。

 那是他们的爱恋,不在长相厮守,只在一曲的眉眼递。

 灿灼的明眸在乐声最昂处,生出氤氲。琴音与她相和,一人低愁,暗哑似泣。只因一曲舞终要歇,一场恋终要离。她旋身,转入惆怅的琴声中。他喟叹,戛然止歇琴音。纤巧柳随歇止的琴音弯折,她瘫软在地。

 史绛霄轻吐低语。“扶我。”她一抬手,半截皓腕悬空。一动目,一双秋水漾。

 荆英移身过来,搀扶起她,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两人的步伐中,都见醉态。只是他向来滴酒不沾,是因酒而醉,而她素能饮千杯,却是因情而醉。

 史绛霄半跪在桌几前面,指间恋恋地在琴弦中穿梭,忽地追了声叹息。“结束了。”倏忽之间,她又转了抹笑,双手抬起那一具琴。

 “做什么?”荆英俊容醉红,打了个酒嗝。

 史绛霄摇晃着身子站起。“往后不会再有更好的曲子了,这琴可以不必再留了。”她嫣然一笑,甩手将琴砸在地上。

 “砰”的一声,琴应声而断。

 荆英惊得半醒,先是痴愣地望着断琴发呆,而后才了悟了她的用意,竟然也展颜一笑。“砸得好啊,只是此时合该拿一杯酒敬它的。”他回身,手中探空,才发现已经无酒。“啊?!没酒了。”

 史绛霄盈盈笑起。“怎么可能会没酒呢?我这里最不缺的,便是酒了。”她勾眼。“走,我带你去取酒。”

 她一拉他,与他同展轻功,飘穿过染线的薄纱,在一座池子前落下。

 荆英施展轻功之后,酒气窜走得更厉害,他颠了一下,忽然觉得闻到一股醉人的味道。他头一偏沉,坐了下来,支着额头。

 史绛霄巧笑,软点他的额头。“怎么,不行了啊?”她蹲在他面前,绝世朱颜,与薄纱相映成红。没想到,她才笑他,自己的身子竟也不稳,往他怀里倒去。

 “小心。”荆英本想搀住她,却反而受她拖累,与她一同倒栽下来。”

 两人狼狈地倒在地上,同声笑了出来。

 荆英躺在地上,向上一看,绛红的薄纱上头,勾牵了一盏盏的灯笼。这方天地中,一片情的醉红泛滥,仿佛是另个世界。

 史绛霄半贴在他身上,软逸出醉人的香气和人的咕哝。荆英身上发热,隐隐觉察有股躁动在血中奔

 他闭上眼睛,只觉得自己好像无力承受这一切。

 “起来啦!”史绛霄半娇半嗅地唤他。

 荆英半推半应地起身。“做什么?”

 “喝酒啊!”史绛霄嫣然勾笑,翦翦明眸,漾。

 她朝他前一抓,拉着他往池子跳去,起滚滚

 “嗯!”荆英吓了一跳,好一会儿身子才在载沉载浮中稳住。

 “呵!呵!”史绛霄娇笑不止。“这是我洗澡的池子,里面不是水,而是酒。”

 荆英这才明白,方才闻到的酒味从何而来的。

 “来。”史绛霄靠近他,捧起琥珀的酒。“我喂你。”她笑起,醉态中逸柔媚。

 荆英看着她,她的举手投足,几乎叫他不能呼吸不能转瞬;只是他越专注地想看她,她的笑就越显虚幻离。不知觉中,史绛霄捧起的酒,已从他边溢下来。

 “嗯…”史绛霄娇嗅一声。“浪费了。”她半侧着身子,从他喝回去。

 荆英喉头一紧,咕噜一声,硬生生地咽了口口水。眼前的景物,在他面前失焦,远远近近的都是一片红。

 听到那声,史绛霄一笑,低声吐道:“别浪费了。”她两手攀上他,送上樱桃檀口。

 荆英初是怔愣,却在与她的纠下,顺着本能的情沦沉。

 许是他醉意蒙,许是她情意缱绻,情在两人舌尖翻滚,谁都不能幸免,被渴求涌覆。

 史绛霄逸出催情的呢哺,荆英更深的汲求,晕的感觉泛滥。他的头一涨一缩中,神思远,整个人倾倒在史绛霄身上。

 史绛霄滑了下,埋入酒池中,呛了两口酒,才从酒池中翻起。

 出了酒面,她一甩头,看着荆英,才发现他竟醉倒了。在最该,也最不该的时候,醉倒了。

 史绛霄眼睁睁地看他,良久,傻傻地苦笑。

 这一夜,若隐若现的娇躯,落得了一身漉漉的。出水芙蓉的娇颜,落得了一脸水淋淋的。酒香横溢的浴池,落得了一池冷清清的。

 而她,依然孤单单的。

 也许,该醉倒的,是她…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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