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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比翼
 “难道是…?”

 孙铭暗暗吃惊,心下揣测着,却迟疑不敢说出。

 “哼…上有所好,下必从焉,他们这些人,狗鼻子比什么都灵敏,全身消息一按就动,若不是上头有这个意思,又怎会想出这等升官发财的点子?”

 仪馨帝姬双抿起,秀丽如玉的脸上,闪过一个极为刻薄的冷笑:“林家人素来如此,想要什么,都是大张旗鼓地做,偏偏还有人代劳奔忙,到头来,什么都得了,还像神仙一样洁净无垢!”

 孙铭听她意有所指,却也不知是在说太后,还是静王,只得摸摸鼻子,静静听着。

 仪馨帝姬也不起身,半靠在塌上,双脚搁在碧绿晶莹的玉石脚踏之上,更显得莹润美丽,她凝视着腕间九凤金丝猫眼彩镯,悠悠说道:“可惜,他们把今上看得太简单了…哼,‘一个赏赐’!”

 她微微抬头,对着一头雾水的孙铭说道:“大约钱熙,也不过给人当使了,若真是赏赐,任凭是什么罕见珍奇,圣上都会赐下,还用得着外臣心?就怕是,这赏赐,很不一般哪!”

 孙铭大感意外,只见帝姬以扇掩面,轻笑道:“想疯了他们的心…他们以为圣上是纸糊的傀儡木偶吗?你且瞧着,这‘一个赏赐‘,必是封地无疑!”

 孙铭惊得目瞪口呆:“静王他,在江南可是有封地千里,他还贪心不足吗?”

 “江南?那是鱼米之乡,可即使得了整个江南,也不过做一个富家翁而已。”

 帝姬冷笑着,眉宇间一片犀利睿智:“静王从小就非同一般,后来耽于玩乐,也不过是韬光隐晦,他想要的,始终是…”

 她伸出玉指,朝着窗外,指了指,云密步的天宇。

 “这、这是谋逆的大罪!!”

 孙铭大惊失,有些迟疑道:“这…不至于吧?”

 “静王想要的,是九州之中的要地,进可觊觎天下,退可雄据一方,江南,始终太过清丽,不是他理想的封地,所以…”

 帝姬侃侃而谈,孙铭毕竟知兵,一点便透,他立即明白了子的意思,不由又惊又怒,

 仪馨帝姬拨弄着手上宝镯,听着金玉相击的清脆声响,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夫君,你说这世上,是锦上添花好,还是雪中送炭更妙?”

 孙铭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是后者,我辈生于世间,若不能扶危济困,又算什么大好男儿?”

 他此时说话,铿锵有声,若是让那些讥讽他的人看了,定是目瞪口呆。

 仪馨帝姬凝望着她,眼中出极为温柔的神色:“人家说你卤莽无知,我却最爱你的男子气概…大约天下那些男人,都以为你畏如虎,岂不知: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注)…难道非要把威风撒在女人小孩身上,才算是英雄豪杰?”

 孙铭摸摸鼻子,笑道:“你本就比我聪明,多听你的意见,也是应该,那些人爱嚼舌跟,也随他们好了。”

 仪馨帝姬叹道:“依你的子,给太后和静王锦上添花的事,是决计不肯做的…这次,我也支持你!”

 孙铭大感意外,只听子继续说道:“世人都是趋炎附势,这番,若我们为皇兄雪中送炭,岂不比去讨太后欣更能好?”

 提到“太后”二字,她脸上浮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森冷,旋即笑道:“皇上是我亲生兄弟,他的秉,我最是了解…静王,不会是他的对手!”

 她顷刻下了决心,从塌上起身,扬声唤入贴身侍女:“给我和驸马换装,备轿,即刻入宫!”

 “殿下,马上可要下起倾盆大雨了啊…”仪馨帝姬斩钉截铁道:“下刀子也不管…快去!”

 她声音不大,却透着刚毅和要强,孙铭扶住了她,两人对视一笑,驸马又吩咐了一句:“你再带件绿雀羽衣,那个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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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将至,雷声阵阵轰鸣,墨染似的乌云遮天蔽,把这朗朗乾坤,变就了昏夜一般。白亮闪电划过苍穹,把世间照得惨白,明灭之间,却更现暗霾。

 乾清宫中,今上元祈正在练字,他凝神静意,外界传来的轰隆巨响,仿佛全然无觉,只在这宣纸酽墨之中,挥洒自如。

 廊下,太监们垂手侍立,他们的脸在电光中若隐若现,显出青白之,仿佛一群行走间的妖魔鬼怪。

 此时,就见殿外一阵轻微人声,随着杯盘碗盏的清脆响动,一道丽影出现在门前…

 “皇上,臣妾给您送来了凉茶,还有一些薄荷糕点,都是您爱用的!”

 齐妃娉婷行来,她今一身鹅黄纱衣,显得二八佳人一般妩媚动人,元祈放下手中湖笔,端详着她,笑道:“真是一株出水芙蓉啊!”齐妃得了夸奖,脸上飞起一抹嫣红,更添丽,撒娇道:“妾身已经老了,哪还是什么芙蓉,梅妹妹才似一朵月下幽兰呢!”

 元祈听出了她话里酸意,笑道:“兰秋菊,各擅胜场,你年长几岁,却是比她懂事多了!”

 齐妃一时受宠若惊,她仔细一想,凑到元祈耳边道:“臣妾知道皇上难为,有好些事,能替皇上分担一二,就很是幵心了…可惜,我太过愚钝…”

 她想起前,在太后那边探病的情形,惋惜道:“妾身还是嘴笨,既说到了话头上,就很应该劝住太后,让静王受了赏赐,省得又有闲话!”

 “只怕你是一片好心,人家要的赏赐,却是别个…”

 皇帝悠悠答道,眼中一片高深莫测,齐妃无意看入,手中竟沁出汗来…

 平素宽和仁厚的皇帝,眼中竟是如无底深渊一般的冥黑,似乎…要把人入,落入粉身碎骨之地!

 不知怎的,她想起,太后夜宴那晚,尚仪那诡谲如同鬼魂的神情,只觉得两者是惊人相似。

 “皇上…?”

 她试探着唤道,声音有些颤抖。

 元祈转过头来,握了握她的手,道:“你双手如此冰凉,可是受了寒?”

 他此时眼神明朗,又哪有刚才的半分悚然情态?

 难道又是我的幻觉?

 齐妃心下惊疑,讷讷不成言。

 元祈看着她笑了:“你对朕一片忠心,朕很是明白…太后和静王那边,你不用管了…倒是你父亲寿诞将至,他是先帝时候的老臣,服侍了皇家一辈子,真可算是劳苦功高,你这个做女儿的长居深宫,一年也不能见他几回…”

 他唏嘘着,说道:“这么着吧…这次大寿,朕特准你回家归宁三,你是朕的爱妃,也不能太寒酸了…特赐你鸾驾卤薄,一切仪仗,比照中宫,只稍稍减便是,你且安心住着,寿宴那,朕也会遣人把礼物送来!”

 齐妃听了这一连串的厚赐,心绪激动,浑身血脉都在急

 她在宫中时长久,知道这“鸾驾卤薄”幷不是如戏文里那样,随便一个妃子都有,而是只有中宫,或是“摄六宫职责”的皇贵妃,才能使用。

 鸾驾卤薄,虽然是稍稍缩减,却也是俨然有中宫正室的气象了,这样的殊荣,竟然赐给了自己!

 至于归宁,那也是了不得的特旨,一般妃子,连见父母也很是难得,更别提什么归宁三了!

 齐妃眼中含泪,一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颤着声,哽咽道:“皇上…”

 元祈扶住她肩头,温言安慰道:“你是朕的爱妃,虽然爱使个小儿,朕最爱重的还是你,这阵子太后凤体不安,难免慢待了你…”“皇上…”

 齐妃觉得微微晕眩,无边的幸福,宛如天边的五彩霞霓,冉冉落下,她投入元祈怀抱,喜极而泣。

 注:这是鲁迅先生的《答客诮》前两句,原诗为: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看小于菟。

 好在偶们这篇是架空,也表怪偶唐突了,实在是爱这首啊!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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