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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翌,安雅根本没有时间去哀伤,双方秼兵厉马地投入开会磋商。“钟扬”那边并没有由钟威出面,是故,安雅和“钟扬”的人员开了一整天的会,却没见到钟威的影子,倒是和钟忆私下交谈了一些话。钟忆告诉她:

 “我哥受伤后,整个人情大变,不容易接近。”

 安雅有很多事想问但不敢问,她细细地斟酌了一番之后,立意要测试一下钟威对她到底还有多少关心。

 丹尼尔对“钟扬”提出的优厚条件觉得非常满意,又加上安雅从中的协助,很快地双方取得了共识,就等正式签约。钟威重重地握着丹尼尔的手,期许双方愉快,丹尼尔笑着说:

 “安雅大力推荐贵公司,我想,她的眼光一向错不了的。你应该谢谢她。”

 钟威以一种丝毫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向安雅道了谢,看着她和丹尼尔换了一种亲昵的微笑,她向丹尼尔说:

 “你的事我还能不管吗?”

 钟威闻言,僵硬的笑微微一怔,旋即吩咐属下把预备好的合约书拿来,和丹尼尔沙沙地签下名字。

 “今天,您无论如何要赏给我面子,一起出来玩玩,由我作东。”丹尼尔诚挚地邀请他。

 钟威点头答应,但是责他:

 “哪有这个道理?你迢迢千里而来,能够招待你,这是我的光荣。”

 “安雅,你也一并来。这几天,你也忙坏了,晚上又得照顾杰西。”丹尼尔接着说。

 钟威狐疑地看了安雅一眼,满腹疑惑。

 尔后,有人过来告诉安雅有她的电话。她起身去接听。

 钟威旁边的人低头在钟威耳边低声说:

 “余小姐身边带着一个小婴儿,大概就是杰西。”

 只见安雅急切地用英语吩咐了一两句之后,立即挂上电话,快速地拿起手提包向丹尼尔说:

 “杰西发高烧了,安娜处理不来,我得先走。你们尽情去玩吧!”说完,她看了钟威一眼,说道:“钟先生,对不起,我有一些事,先告退。”

 立即匆匆离开。

 “那个小孩多大?”钟威哑着嗓子低声问旁边的人。

 “大概三、四个月吧?可爱的。”

 天!钟威紧紧握着手,没有一丝一毫地犹疑,他转头向丹尼尔说:

 “丹尼尔,今晚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相信我,这件事比我们的合约更重要!明天,我再向您赔罪。张经理,你和刘副总先行陪丹尼尔去用餐。丹尼尔,请您原谅。”

 他郑重且真诚的态度,使丹尼尔无法否决。钟威也没有心思再留意,旋即快步告退。

 “到来来饭店!”他吩咐司机,心里咚咚地跳。

 一到“来来”他径往十楼去,找到了安雅的房间,他发着抖,按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狐疑地望着他。身后,饭店的医护人员正忙成一片。

 安雅抱着杰西让医师打针,脸上忧急如焚,抬眼见是钟威,两泓清泪在眼眶里滚动。

 钟威进来,静静在旁待着。

 “余小姐,你不要担心,他只是感冒着凉了,我已经给他打了退烧针。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就近到台大医院挂急诊。”

 “好的,谢谢您。”

 杰西哭得汗浃背,鼻涕眼泪混成一团,安雅忙着替他更衣,也没空理钟威。

 余小姐,总共的费用是新台币五百元。”护理小姐很亲切地提醒她,安雅一时忙不过来,钟威见状,马上替她付了,并且替她送走了医师。

 “安娜,你去倒杯水,顺便拿个小汤匙来,得让小杰西吃些葯。钟威,你别只顾站着,过来帮我的忙。这小伙子力量还真大,我快抱不住他了。”

 安娜赶紧备了水和葯。安雅一把把杰西抱住:

 “钟威,你帮我抓住他的手。”然后叫安娜:“安娜,你把葯和好。杰西,拜托,听妈咪的话,乖乖把葯喝下。吔,好乖,就是这样,乖宝宝,好啦!好啦!”

 喂完,她竖着抱起他,拍着他的背部,嘴里还不停安抚着:

 “好宝宝,我们杰西最乖了。”

 杰西停住哭泣,好奇地看着钟威,似乎有些认生,眼睛大大地睁着,两颗豆大的泪珠还在脸颊上。

 “杰西好乖啊!”钟威好心地逗他,没想到这一来又惹得他怕生地哇哇大哭。

 “钟威,拜托你。别帮倒忙了,你先坐着。等我把你儿子安顿好,好不好?”

 她就这么轻松地把钟威的身分给正名了。一见钟威怔怔的表情,她补上一句:

 “要不然,你以为我一个人生得出杰西?”睐他一眼,似气非气,似怨非怨的。

 钟威乖乖地一旁坐着,看她怀里抱着杰西踱来踱去,嘴里哼着歌,不断地哄着他:

 “杰西,我的小宝贝,快快睡。”有时她低垂着头深情地注视杰西,有时她不经意地抬头,以着如梦的眸子看看钟威。

 钟威痴了。心里一阵澎湃,怔怔地瞧着他们母子。

 小杰西终于在她怀里睡着,安雅停止了来回走动,轻轻巧巧地把杰西放下,盖上了棉被,吩咐一旁的安娜:

 “安娜,你看着杰西。我和钟先生在一楼咖啡厅,有事马上来叫我。”

 说完,安雅示意钟威脚步放轻点,两人合上了门,钟威已经按捺不住了,握住她的肩:

 “你居然没告诉我?”眼里闪着兴奋激动的光彩。

 安雅冷静地把他的手支开,反问他: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不是要我另择良人吗?你既已摆明了不想要我,还有什么资格知道?知道了又有何意义?”

 安雅盯着他,毫不示弱地反驳,然后她拉着他走开:

 “我们别在这里大声嚷嚷,小心吵醒了杰西。”

 然后下到大楼大堂旁边的咖啡屋。钟威的步伐有些蹒跚吃力,左脚的功能显然并未完全恢复。他瘸着脚,一俟安雅坐下:

 “我想,你不用故意装着没看见你旁边的瘸子。”他几近痛苦地自我解嘲。

 “是吗?我没看到什么瘸子,我只看到一个莫名其妙自卑的人。就因为这只脚,你莫名其妙地给我那封信,就这样把我甩掉。钟威,你以为我爱上的是你的外表、你的潇洒,或者你的完美无缺吗?”安雅再也不能自制地掉下泪:“你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现在,你又来干什么?你还不是瘸着一只脚吗?你就不怕我看不起你,不要你了吗?”

 “安雅,”钟威痛苦地握双手,几乎心痛难抑:“我不仅是个残废,我根本配不上你。”

 安雅由他握着,长久以来一直压抑着的情感与委屈一崩溃,根本无法遏抑,干脆让自己发一下。

 钟威在一旁手足无措,只有干瞪眼的份。等她哭够了,忽然她又抬头问他:“你还要不要我?”声音是一径的惹人怜爱与十足委屈状。

 钟威再也无法言语了,屏息地望着安雅,叹了口气,他问她:

 “安雅,我究竟有哪里值得你待我如此?”

 安雅痴痴地望着形容憔悴的他,感到心疼莫名。钟威,之于她,是绝对的,唯一的,就像琳达说的“是她的神!”是前世的债!包是她无所逃避的命运。

 安雅的回答是--趋向前,掀起他左脚的管,用手温柔地抚触,然后仰头望着他,淌着泪:

 “钟威,你以为我会在乎吗?就算你没有了腿,我还是没法子管住自己的,你懂吗?”

 钟威动容地震颤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他害怕了,安雅对他的这般深情,他如何能承受?

 半晌,安雅敛容坐正,有些腼腆,心想:钟威这一向的挫折太大,早已失却了往日的自信,该如何是好呢?

 她幽幽问起若兰和文文,钟威没有特别强调也不避讳他的婚姻状况,说起话来,似不关己的冷漠。

 安雅发现钟威多少是变了,比以前更冷、更深沈。如非曾亲眼见过一个热情开朗一如孩子的他,安雅想,我还会爱他吗?

 钟威送她回房,顺便又看了杰西,疼爱之情脸上。

 “他长得其好!”安雅淡淡一笑,不作表示。

 送他到门口,钟威涸仆气礼貌地向她再见之后。就这么走了。

 安雅发了好一会儿的楞:这就是我一直魂牵梦系的人?心里难过得几乎受不了。为什么他会变得这么生疏?这么客气?连个亲吻都不给?就这么走了?

 ***

 钟威另有他的打算。

 回到家后,他考虑了很久,很郑重地向若兰提出离婚,他态度之温文、口气之礼貌、举止之谦卑,大大地吓住了若兰,在他们卧房里,钟威以着无比的诚恳开口:

 “这一向,都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长久以来,一直使你受了很多委屈,我真的很抱歉。我知道你不快乐,若兰,你应该拥有更多的幸福,跟着我,永远只有委屈和不幸。”

 若兰瞪着眼睛,思索着他复活的动机,半晌,她明白了,冷笑着说:

 “你想说什么就明说吧,不要转弯抹角。”

 钟威有一丝难堪,还是忍住了,他又说:

 “我们的婚姻一开始就错了。既然错了,我们何苦再继续折磨彼此?”

 “折磨?”若兰冷笑道:“不会吧?我觉得很好呀。人前人后我们不是最令人称羡的夫妇吗?”

 “若兰,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真的想和你好好谈谈,让我们像两个成的人那样好好谈,好不好?”

 若兰放下冷笑,换上一副讥诮的表情。

 “要谈?现在?”她盯着钟威,企图从他脸上的表情找出一些线索:“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

 “若兰,我有我的工作;你有你的生活圈。其实,我们两个人早已各自为政了,何必继续着毫无意义的婚姻呢?趁着年轻,你还可以找到更好的人。”

 “这样说来,我似乎应该感谢你这么早让我自由啰?钟威,很抱歉,我非常累了,如果你一直说些陈言老套,我实在没有兴趣听。”

 说完,她直接进入浴室,不想和他继续谈话。面对镜子,若兰不住伤心而掉下了泪:

 钟威,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

 安雅直截了当地向丹尼尔请假:

 “丹尼尔,我必须留下来处理一些事。安娜跟你们走,相信我,这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事。”

 “是关于杰西的父亲?”丹尼尔望着她,有一丝忧虑:“你一个人留下来,好吗?”

 “没问题的,只要你答应放我假。”

 丹尼尔大方地应允了,亲切地拥抱,给予无限温暖的鼓励。

 “去吧!去把那一个令我嫉妒的男人给找回来。”

 安雅到之前住饼的地方去询问,那间套房已经租了出去,她趁着安娜还在,马不停蹄地寻找住处,一整天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居所,回到饭店,赫然发现钟忆和中恒在大堂等她。

 别来无恙,中恒更加成了,散发着令人心折的自信与智慧,态度热络一如往昔。

 “安雅,怎么你永远都是那么美丽?”中恒由衷赞美她。

 “阔别三,刮目相看,中恒你倒是不一样了,嘴巴变得更甜,想必是钟忆的教导有方。”

 三人在咖啡厅里坐下叙旧。钟忆直截了当地问她。

 “小杰西呢?”

 安雅有些惊讶于钟忆获得消息的速度。

 “其实在我哥向我提到之前,我就猜到了。公司里的小张那张大嘴巴哪里藏得住消息,他在机场见到你抱着小杰西,回来便四处宣传。”

 “安雅,你有什么打算?”中恒很关心地问。

 安雅没有回答,转而询问钟忆:

 “钟忆,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哥快乐吗?如果我和杰西的存在带给他的是不幸和不快乐,那么,我马上带着杰西回到美国,我们早已经习惯这样地过日子了。”

 钟忆无所逃遁地必要面对这个难题她不能说谎也说不了谎,颓然一叹:

 “安雅,我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么灰心沮丧过。在他认识你之前,或许不甚快乐,却是自信自在淡然;从美国回来那段日子,我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对生命充满希望热情的钟威;而失去你之后,他彻底地封闭了自我,变成了一个可怕的人。”

 “是他不要我。”安雅指正她。

 “他敢想吗?车祸的伤害使他自认为变成了半个残废,在他心中,你是完美主义者,他自觉不配,何况,外在种种不利因素都只有迫使他放弃你。安雅,希望你认清楚,如今的钟威或许早已不是你所深爱的钟威。你想清楚,值不值得你再蹚上这一淌浑水?我大嫂并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

 钟忆很凝重地把这一番话说完之后又补上一句:

 “她甚至也知道你和哥之间的事了。她不见得多么看重她的婚姻,可是她生好强,或许为了争一口气,她仍是会不顾一切地保住她的婚姻。”

 安雅一时无话了,她得好好想一想,重新评估自己究竟有多少自信?而究竟,钟威想不想和她一起为他们的未来奋斗?

 钟忆和中恒离开之前特地上楼去看小杰西,他刚好喝完了,也睡了觉,精神充沛,于是瞪着一对酷似钟威的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对于钟忆的逗弄响应得特别强烈,笑得吱吱咯咯地,口水直冒。“安雅,他长得真好看,你瞧,他好可爱啊!要是我妈和我爸看了准心疼死了。”

 钟忆忍不住央求安雅把杰西让她抱一抱,安雅轻轻地抱起杰西,说道:

 “来吧,杰西,认识一下小泵姑。”

 杰西瞪着眼睛,在钟忆手中,开心地展颜欢笑。

 “钟忆,答应我,暂时别让你爸妈知道小杰西的存在,好吗?”安雅很谨慎地拜托她。

 钟忆点头,问她:

 “丹尼尔他们明天走,你呢?难道你不打算留下来?”

 “我想想看!”安雅静静地回答。

 如果钟威根本不想再争了,那么我留下来有什么意思?

 ***

 安雅开始动手整理行李,心情极度沮丧。

 安娜抱着杰西在一旁玩耍,安雅开始认真地检讨自己是否来错了?

 夜很深了,安雅的东西大致也已整理妥当。安娜哄着杰西睡着了,她伸伸懒,才想去盥洗室,门铃竟响了。她迟疑地去开门,果然是钟威。

 他迅速地打量房间一眼,问她:

 “明天,就回去吗?”

 安雅示意他出去谈,转身把钥匙带上,轻轻地合上门。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她有些闷闷不乐。

 “安雅,你在生我的气。”钟威定定地注视着她。

 “没有。”安雅叹了一口气,和他一起走进电梯,按下一楼“我有什么权利跟谁生气?”

 钟威再也忍不住,一个长叹,把她拥进自己的怀里,颤抖地,谨慎地,小心冀冀地俯身,在她略带无奈凄楚的脸上梭巡,半晌,然后把一切的话语无声地印证在绵胶着的印里。

 许久许久,钟威缓缓地放开她,以着急切的口吻求她:

 “留下来,安雅,留下来。就是放弃了所有一切,我也要拥有你。你愿意为我留下来吗?”

 安雅紧紧地偎在他的膛上,听着他怦怦的心跳,她闭上眼睛,心情变得无所畏惧起来。

 钟威在士林给安雅找了一间宽大的房子,把她金屋藏娇起来。

 一时,安雅有点把自己放纵了:除了照顾小杰西之外,她就等着钟威的来到,然后两人恣意地沈耽在浓烈的爱意里。

 钟威迅速地恢复了朝气,也变得积极开朗,一抹掩不住的笑容挂嘴边,抱着小杰西,足得像是一个骄傲的国王:

 “我该把杰西抱去给爸妈看,他们一定乐坏了。”

 “不行的,”安雅一把抢过杰西:“你不要一时得意忘形,别忘了,你的身份。”

 钟威脸上不蒙上一层阴影。

 若兰这一阵子也注意到钟威的转变,有事没事总是过了‮夜午‬才回家,而且并不在办公室。她起了莫大疑心,于是用心地调查起钟威的行踪,当她获知他竟在外头养着小鲍馆时,几乎怒不可遏,一天,她带着满腔怒火,朝安雅兴师问罪而来。

 当她看到开门的竟是余安雅,脸上由错愕变为醒悟,冷冷地跨进门,四下打量:

 “好个温暖的小窝!”一股坐在椅子上。

 安雅刚准备喂杰西喝,一见是林若兰,一时有些慌乱,杰西又因肚子饿而哭了起来,安雅只好对若兰说:

 “抱歉,你先坐会儿,我喂他吃。”

 于是安雅借着喂杰西吃的这一段空档,调整自己的思绪,也考量着对方的来意;而若兰强烈压抑着内心的不满与厌恶,打量着安雅和杰西,以及屋内的各样陈设,嘴边挂着一丝不屑和讥诮。

 安雅静静喂完了杰西,把他贴在肩膀上,轻拍着背部,对若兰说:

 “抱歉,没什么好招待你的,这边很简陋。”

 “你不必左一句抱歉,右一句抱歉,假如你其有抱歉的意思,那么,就带着你的宝贝儿子滚回美国去!”

 安雅按捺住一股上升的怒气,勉强笑了笑:

 “台湾也是个自由的地方,我想几时走都可以,没有人有权利说这样的话。”

 若兰冷笑着说:

 “毕竟是美国产的,开口自由,闭口也自由。别把你美国的那一套自由开放毫无廉地搬到台湾来。余安雅,这是中国人的地方,我们不仅讲自由,也讲礼义廉。你不要以为这里是美国,你可以不知羞地破坏别人的婚姻,和别人的丈夫搞七捻三,还带着一个来路不明的杂种。”

 “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钟太太。”安雅面无表情地说。

 “你既然知道我是钟太太,那么,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对你不尊重。余安雅,因为你根本不自重。”若兰咄咄人,势如破竹:“一开始你就知道钟威是个有家室的人,你还惑他?甚至以你自以为美丽无以伦比的外表se他去到美国。余安雅,你究竟打什么主意?一个意外,让钟威丢了一只腿,你也见风转舵了,我以为钟威终于觉悟了,没想到你还魂不散。钟威病得奄奄一息的时候,你在哪里?这会子他人好了,你又巴巴地黏上他。余安雅,到底你有没有廉心?”

 “你说完了吗?”安雅平静地问她,仍旧拍着杰西的背:“如果你愿意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或者我们还可以谈谈;如果你继续这样毫无理性地谩骂、攻讦,我很怀疑你听得进去任何一句话。”

 “你还要我心平气和?换你站在我的立场,你做何感想?”若兰视着她:“余安雅,别仗着你年轻貌美,因果循环,一报还一报,你不怕将来得到报应?”

 “如果我站在你的立场,我早就离婚了,绝不会让自己处在这么难堪的境况。如果你硬要说我这个在美国长大的女人究竟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不同,那只有一样:我知道自己要什么。但是很可悲的,在这里绝大多数的女人不晓得自己要什么。”

 安雅把已睡着的杰西放回婴儿,之后,给若兰倒了一杯水。

 “我很早就想去找你谈谈,像一个朋友那样。只是一直不出空来。难得你今天来,我希望我们冷静地把问题谈开来好不好?”

 “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话说,也想看看你们这些人的脸皮有多厚!”若兰依然不肯在嘴上示饶。

 安雅不理她,拿出生平最大的忍耐度,好脾气地说:

 “你可以说西方人七八糟,所以离婚率高;东方人安分守己,所以离婚率低;但是,这是实情吗?中国自古以来三四妾,男人视为理所当然,到了现在,他们真的安分守己吗?所以,我们不妨这么看比较客观:西方人比较勇于承认自己的错,勇于突破现状,追求自己所要的,但是东方人,特别是中国的女人,一向没有自己,也不了解究竟自己能追求什么。若兰,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安雅询问她。

 若兰冷哼一声。

 “假如你今天是一个柔弱不堪一击的传统女,不得不仰赖你的丈夫才能生存,那么,我絶对不会对你提出这样的建议。但是,你不是传统的那么委屈的角色,而是一个受了高等教育的现代女姓,为什么你还要委屈自己一辈子去扮演悲剧的角色?”

 安雅思维敏锐,口才一,看若兰的眼神微微黯然,立即乘胜追击:

 “钟威和你,好吧,你们继续这么的婚姻,谁有好处?老实说,我是个没父没母的孤儿,我还在乎什么名分?钟烕给不给我一个名分,对我根本不重要。对他嘛,坐享齐人之福,有什么不好?只要我不吵不闹不争,他有什么不好的?但是,你就不一样了。我们都是明白人,也不必说假话了,你和钟威之间还有多少实质关系?我想你对他大概也死了心了。但是,你还年轻,外头的世界值得你追求的东西太多了。讲得比较远一点,哪天你认识了一个对你死心塌地的人,人家会怎样讲?中国人一向看待男女的态度是不同的。我这样说,你是个明白人,应该也清楚了。”

 若兰被安雅这一番话彻底击垮了,脸上出不解与惶然。

 “你们都是有着极好家世的人,当然爱面子。我就不同了,我是个孤儿,只要能按自己希望的样子过日子就心满意足了。我也想得不远,过一天算一天,也许有一天钟威对我厌倦了,你想我会死抱着他不放吗?若兰,我告诉你,我不会那么笨的。你可以骂我现实功利,但是,我的教育教给我的就是让自己得到快乐,才有可能带给别人快乐。若兰,你想想看,你和钟威,在没有我出现以前就真的快乐吗?老实说,整整一年了,我不曾再和他联系,这段日子你们幸福吗?若兰,聪明的你应该为自己打算。如果你认为钟威和你的生活可以继续下去,你也可以安于这种现状,那么我劝你不要离婚,离婚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而且,如果你根本也没有勇气去找你自己所要的东西,我劝你或者还是躲在你们的婚姻里比较安全。至于我,我说过了,在我还爱着钟威之前,我不会放弃的。不过,你放心,我一向没有什么大野心,就目前这样子,我也满意了。等过一阵子,我把杰西托给别人带,也可以找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过我自己想过的日子!”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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