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隽芝叹一口气。
这自然是过虑,许多至寂寞的老人都儿孙满堂。
有人按铃。
隽芝一开门,看见宇宙出版社的信差笑嘻嘻叫她一声唐小姐。
“我刚刚才
了稿。”
“唐小姐,我派帖子来。”他笑着递进一只米白色信封。
隽芝连忙道谢.谁,谁排场派头十足,照足老法,不用邮寄,专人送帖?
必上门,她忙不迭拆开信封,一看男女双方名字,傻了眼,张大咀,傻瓜似愣住。
署名是洪霓与区俪伶。
短简说:我们决定结婚,十二月十
星期一下午三时在落
道注册处举行婚礼,有空请来观礼。
除了情敌,任何人接到喜帖,都应替当事人高兴,但是隽芝却感到惊惶。
她忽然想起一首叫十个小小印第安人的儿歌,出发时明明是十个人,走着走着蓦然少了一个,又少一个,又少一个,结果只剩唐隽芝孑然一个。
她似受了骗。
区俪伶真是高手。
事前相信没有人知道她同洪霓之间有特殊感情,当然,她完全没有必要在事情肯定之前把私事告诸天下。但隽芝明明在很最近的最近,尚听区俪伶说过,她有意独身终老。
忽然改变了主意。
这样理想的对象,又何妨大路调头。
隽芝刚想找人谈谈这件事,电话铃骤响。
是莫若茜“隽芝…”她要说的肯定是同一件事。
“你也收到帖子了。”隽芝马上说。
“好家伙,不简单,真有她的!”
隽芝完全同意。
莫若茜笑“隽芝,只剩你一个人了。”
“是,只剩我一个人。”
“不过我们当中你最年轻,不怕不怕,
头赶上也就是了。”
“我很替区女士高兴。”
“谁说不是,洪霓有艺术家的才华,却兼备生意人理财能力,收入不菲,又懂得节蓄,在夏威夷与温哥华都有房子,他这人思路敏捷,享受生活、嘿,打着灯笼没处找。”
隽芝补一句:“最主要的还是他爱她,还有,她也爱他,不然,双方条件多优秀都不管用。”
“而且都到了想成家的时候,隽芝,你就是还没到那个时候。”
“别说我,我有什么好说。”
“托你一件事,去选一件好礼物,我们几个合股。”
“老莫,”隽芝没有心情“送一套金币算了。”
莫若茜听出弦外之吾。
隽芝挂上电话。
隽芝轰一声摔进沙发里,躺半晌.睡不着,决定下楼去附近逛逛,以免独困斗室。
才到停车场,听见幼儿哭泣声、隽芝抬起头找声音来源,不获,饮泣声益发接近,她蹲下一看、只见车子底下躺着个小孩,这一惊非同小可.她爬下伸长手臂想把那小小身体拖出来、却够不到。
小孩亮晶晶双目
出恳求神色来。
隽芝急得站起来喊救命。
避理员应声而来,一看,亦没有办法“叫警察,叫警察。”隽芝直喊。
避理员奔走,隽芝也顾不得身上穿着什么在物,整个人伏地上,掏出车匙,摇晃,使之叮叮作声,那孩子停止哭泣,注视隽芝面孔.隽芝柔声道:“宝宝,这里,这里,到这边来。”
那孩子
动一下身体.爬向隽芝,小面孔上全是地上揩来的焦油.隽芝见他爬近,机不可失、伸长手臂,捉住他
身,将他轻轻拖出。
原来警察已经赶至,且目击隽芝抱起这一岁大左右的婴孩。
那小孩似一只猫似伏隽芝肩上,她松一口气。
女警板着面扎:“太太,你带孩子恁地不小心!”
隽芝怪叫起来:“这不是我的孩子,我是无辜的,我同你一样,是个过路人。”
女警马上改变态度致歉“那么,孩子的家长呢?”
“我可没头绪!”
可是唐隽芝抱着孩子不放。
那小小身体轻呼呼伏她肩上,有点重量,给她一种难以形容的安全感。
“小孩表皮有擦伤的地方。”
“交给你处理了。”隽芝只得把孩子
还。
罢在这个时候,一名菲律宾籍女佣心急慌忙探头探脑找进来,女警冷笑一声“线索来了。”
他们围上去,唐隽芝总算
了身。
只听得后边有人说:“真精彩。”
她一转头,只见郭凌志捧着一大篮花站那里咪咪笑呢。
这倒是意外,没想到每次送花来的均是他亲力亲为,并不假手花店。
“没想到你那么锺爱孩子。”
隽芝想分辩,不不,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们,但绝不能见死不救呀诸如此类,但低头一看,只见一身灰紫
洋装已似垃圾堆中拣出,脚上只余一只玫瑰红唐皮鞋,这样
牺牲,说不爱亦缺人相信。
“我看你还是上楼去洗一洗吧。”
隽芝盼望地问:“之后我们还有什么节目?”
冰凌志耸耸肩“再也没有鲜活了,吃喝玩乐,全部公式化,太阳底下无新事,再也没有什么玩意儿是你我未曾尝试过的,即使有,也太猥琐怪异偏僻,不适合我们。”
冰凌志所说句句属实,再也不错。隽芝不
怅惘起来。
真的,再也翻不出新花样来了。
“适才我到花店桃花,朵朵眼
,节目也都一样,大不了是吃饭喝茶跳舞。”
遥想少年十五二十时,沙滩漫步,坐观星光,一个轻吻,一个拥抱,都永志不忘,这刻哪里还有类此心态。肘
早已练得老皮老
,司空见惯。
冰凌志想一想“除非是结婚生子,你结过婚没有?”
隽芝答:“据结过的人说,也不怎么样。”
“有些人说感觉很好。”
隽芝吃惊“你不是想结婚吧。”
“不,不,别担心,暂时不,你呢,你那么喜欢孩子。适才一幕使我感动。”
一向口齿最最伶俐的隽芝竟然说不出话来。
饼一阵子她问:“真不再有精彩节目?”
冰凌志摇摇头“没有.酒池、
林、大烟,相信你都不屑。”
敝不得连区俪伶都结婚了。
隽芝没
打采“请到舍下喝杯咖啡吧。”
冰凌志笑出声来。
这样开心见诚同异
谈话,倒还是新鲜的。
才把咖啡斟出,隽芝打救出来的幼童已由父母抱着上门来道谢。
那母亲一见隽芝便知道她是恩人,隽芝连脏衣服尚未除下,于是拉着手不放,尽诉衷情。
那妇少红着双目发誓明天就去辞工,从此在家亲手照顿孩子,免得再生意外,神情非常激动。
隽芝留他们喝咖啡。
这时才看清楚幼儿是个女孩,已换上整齐粉红小裙子,额角擦伤,黏着胶布,胖胖手脚,咀巴波波作声.可爱之至,看样子已浑忘刚才可怕经历。
隽芝别过头去微笑,这样有趣的小动物,看多了要上瘾的。
他们一家三口不久便站起告辞,送到门口,妇少忽然对郭凌志说:“你好福气,太太够善心。”
隽芝无奈地关上门。
很明显,人人都以为她已结婚,或是早已有儿有女,换句话说,唐隽芝不再是十七八岁。
她长叹一声。
那天黄昏.隽芝与郭凌志一起在家中欣赏伊力卡山经典名作
母痴儿。
“你第几次看这部戏?”
“忘了,”小冰喝口冰冻啤酒.“第一百次吧。”
“你若是女
,会不会爱上男主角这样的人?”
“我不知道,你呢,说说你的感受。”
“要吃苦的,实不相瞒,我至怕吃苦。”
“这么说来,安定的家庭生活最适合你。”
“也许是,生老病死,免不过只得徙呼荷荷,没奈何,成年后一至怕穷,二至怕苦,变成那种业余浪漫人,只在周末空余读篇小说看场电影以解相思之苦。”
“不再亲力亲为了。”小冰莞尔。
隽芝抱拳“谢谢,不敢当。”
约会也就这样散了。
小冰告别前说:“你若找到新玩意儿,记得与我商量。”
第二天一早就听到老祝的声晋。
隽芝一时以为还在外地,纠
半晌,才知道他刚回到本市,一为处理公事,二替
儿置些
用品。
“出来我们一起喝早茶。”
隽芝呻
一声“大姐几时做手术。”
“我正想跟你报告,她已于昨
上午做妥手术。”
隽芝耸然动容。
“手术非常成功,你可以放心。”
“你有没有在手术室?”
“有.尹大夫陪我一起。”
“你亲眼目睹医生把胚胎取出又再放进去?”
“是,她只有一公斤重,像一只小猫,隽芝,我此刻才知道生命奇妙。”
“后芝感觉如何?”
“见面才详谈。”
老祝十分激动,不住喝黑咖啡,他已经有两
三夜未有好好睡过,但是精神亢奋,双手颤动,
住隽芝倾诉不停。
与筱芝同时住院的尚有另外一位妇女,比较不幸,手术
质一样,但效果欠佳。老祝因说:“是不是斗士真正尚未出生已经看得出来。”
隽芝听着只觉凄惶,同谁斗呢,斗什么法宝呢,短短一生,数十寒暑,寻
作乐来不及,提到这个斗字都罪过,令人
骨悚然。
筱芝在未来数月期间必需接受观察,直至足月,再次做手术取出婴儿。
“她一有精神马上同你通话。”
“世上竟有这种手术,真正匪夷所思。”
“尹大夫说不比换心换肾更加复杂。”
“第一个把病人身体打开做治疗的是谁,华陀?”
“隽芝,你又钻牛角尖了。”老祝忽然打一个呵欠,他累出来了,打完一个又一个。
隽芝劝他回家蒙头大睡。
他把一张单子交给隽芝“三妹,拜托,这是购物单,你去办妥
我叫人来拿,记住我后天回去。”
真奇怪.那边什么没有呢,偏偏要学老鼠搬窝,扛过去,又抬回来,隽芝真觉厌恶,但一想到那是筱芝的要求.便默然承担。
老祝先走,隽芝展开货单,其中一项是大外甥用的近视眼镜两副,附着医生验光表。
隽芝莞尔。
啊,刹那间升上中学、过一会儿近视,片刻毕业,在大学结识女友,恋爱、结婚、传宗、接代、事业有成或无成,很快就老花,不过隽芝届时可能已经不在,可能不能为他服务,代配老花眼镜了。
当然要趁现在为他服务。
老祝又欣然担纲起好家长的任务来,连事业都放在第二位,两边奔走、真是位千面巨星。
做买办也不是什么轻松任务,大包小包。一下子买得双手提不起来,尚有绣花拖鞋(手绣不要机纺)两双,周旋与邓丽君何
君再来录音带,碧血剑吴兴记旧版不是豪华装等等,不知如何踏破铁鞋去觅取,都使隽芝想起童话中无良国王吩咐那些妄想娶公主为
的小子去限时完成的艰巨差使。
将来,这一切一切,都得设法向那小女婴要回来,且加上复利。
唱歌、跳舞、朗诵诗篇、讲法文、扮猫咪叫…速速娱乐阿姨。
回到公寓,翠芝的电话到了。
“此刻我与大姐在一起,她精神尚好,想跟你说话。”
“大姐,大姐,我是隽芝,辛苦吗?”
隽芝听得筱芝微弱的声音:“很痛,很冷。”
隽芝的眼泪簌簌落下,犹自强颜欢笑“我替你买了一公斤
枣嵌胡桃,就叫老祝带来。”
电话里已经换了翠芝“让她睡一会儿吧。”
“有没有替她穿够衣服?”
翠芝答非所问:“叫你来你又不来。”
“你呢,你梁家几时回来?”
“我们考虑留下来做黑市居民。”翠芝恫吓她,人一家管一家,不与你共进退了,你好自为之吧。”
不过是姐妹平常调笑语,这次却触动隽芝心事,崩口人忌崩口碗,她噤声。
“筱芝这里有大国手帮忙,不劳
心,她希望你
节前后来一趟。”
隽芝唯唯诺诺,与姐姐之间的距离也拉远了,只觉话不投机。
翠芝叫:“菲菲华华,来同阿姨问好。”明明听见两个小女孩就在附近哈哈咯咯说话,隽芝渴望她们前来轻轻问声好,但是最终没有。翠芝说:“不来算了,隽芝,明
再联络,呵,明
我带队往迪士尼乐园,要到晚上才行,别出去,等电话。”
活该隽芝侍候她们,因隽芝没有家累。
隽芝站起来大声说:“倘或我是个男子,也出去闯一番事业”
她没有把口号叫下去,女子何尝不可创业,况且,她觉得姐姐们情愿她是妹妹。
晚间易沛充来访。
她向易沛充询问:“我记得你好似有一套旧版碧血剑。”
易沛充即时紧张起来“为什么问?”即是有了。
隽芝笑出来,他真是一个君子人,换了是她,才不会
漏玄机,
“筱芝想看。”册
“我那套是
雕。”易沛充心惊
跳。
“更好,借出来如何?”
“借?”他像是没听懂这个字。
“割一割爱,男子汉大丈夫,一切都是身外物。”
易沛充满头大汗,终于想到折冲办法“我影印一套赠予筱芝,不用还了。”
“会不会触犯版权?”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沛充,多印一套,我也要,明
傍晚
货。”
易沛充如蒙大赦“好好好。”
“沛充,为什么对我好?”.
易沛充答:“因为你是我女朋友,我打算娶你为
,你将为我捱生育之苦,老老实实,无论我怎样迁就你,善待你,你都是吃亏那个,你永远不会有得赚,所以能对你好,一定要对你好。”1
隽芝眼睛都红了。
“我感动了你?隽芝,我们还等什么?”
隽芝忍不住,一连试探一边与他讨价还价:“我们或者可以先试试共同生活。”
“同居?不行。”沛充拂袖而起“我最瞧不起这种关系,那是六十年代年轻男女所犯的至大错误。”
“但至少我们可以了解会不会适应对方。”
“有诚意一定可以选就适应,我同你又不是妖魔鬼怪,猪八戒蜘蛛
,对方的优点与缺点早已了如指掌,我才不要做任何人的姘居男子,免谈!”他愤怒地拒绝。
镑人有一条筋不对版,隽芝现在明白了。
“结了婚一样会得离婚。”隽芝提醒他。
“世事难以逆料,但至少开头我愿意娶你为
。”
“我以为男人喜欢同居。”
易沛充不
笑了“你说的是何种男人?”
“大概不是你,你是好人。”
“不,我只是一个合理的普通人,愿意负一般责任,不
占女姓便宜,切勿高估我的智慧能力,只怕将来你会失望。”
已经够理想了,隽芝叹息一声“不同居?”
“绝不。”斩钉截铁。
“沛充,我觉得寂寞,回到此家,甚觉虚空,我希望会试家庭生活,一掀铃,伴侣笑脸
出呼唤我,做一碗炸菜
丝汤面给我吃.听我细诉一
之委屈或乐事。”
“结婚。”语气坚决。
“你会煮食?”
“菜
云
、上海炒年糕、花素饺、小龙馒头,全是我拿手好戏,曾经名师学艺。”
“你从来没做给我吃过!”
“你又不是我
我女,这种技艺,我才不向外人显
。”
隽芝见他一本正经,正气凛然,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不
有点好笑,却也佩服他的贞洁。
沛充劝她“不要再和五纲伦常斗了。”
千年习俗频经试练,未曾淘汰,总有它的存在价值吧。
“考虑考虑,隽芝,我随时候教。”
一个不肯不结婚的男朋友。
隽芝想她大概是幸运得不能再幸运的一个女子。
一百回有一百回她都听得女
呻诉男子不肯结婚,甚至丑恶得对女方嗤之以鼻“我知道,你不过想我同你结婚!”
世界真的变了。
迸老当时兴,结婚
又打回头,妇女们疯狂盼望有自己的孩子,新女
又得再度适应社会新风气。
隽芝终于还是询众要求,代编辑部去选焙结婚礼物送洪霓伉俪。
她同莫若签通话:“我在拉利克水晶。”
“挑了什么?”
“贵得买不起了,不知我们的预算如何,看情形只能负担一只香水瓶子。”
“一盏吊灯总还可以吧?”
隽芝马上报上价钱。
老莫也
口气“比前年贵了三倍。”差些动了胎气。
真是的,薪水与稿费却只能百分之十百分之廿那样蜗牛似慢慢爬上去。
“隽芝,降低水准,去百货公司看捷克水晶。”
也只得如此,不能开源.就得节
,生活质素渐渐
糙。
“一会儿陪我去复诊如何?”
“得令。”
退而求其次,隽芝还是达成了她的任务,同样的预算,她责然买到三只酒瓶一只花瓶一只果盘,一般晶光灿烂,日常使用颇为不赖。
店员给她打了八折,隽芝坐下
一支香咽,这里边有个教训,是什么?会不会是退步想,海阔天空?
都是这样渐渐妥协的吧,少年人都寻求诗人渥斯缓夫口中草原的光辉,花朵的荣耀,终究,不过设法在余烬中找到力量。
太多愁善感了,又没有能力将这些思
化为文字去感动读者,多么失败。
会合了莫若茜,陪同她到诊所,服侍她在
上躺下。
隽芝看到她的胎儿不住移动,活泼之极,不
伸手去按,那分明是一只小脚,正在踢、发觉有人与他玩,便缩到另一角落,隽芝的手不放松,紧跟着去抓,小脚又避到另一边,隽芝乐得哈哈大笑,干脆两只巨灵掌齐齐按上老莫的肚皮“看你往哪里逃!”
莫若茜也忍不住笑“可遇到克星了。”
这时护士推门进来,铁青着面孔“你们在干什么!”
隽芝连忙缩手。
看护教训她们:“不能
用力騒扰腹中胎儿,太过分了。”
隽芝也深觉鲁莽“老莫,对不起。”
“没关系,他是个顽童,他吃得消。”
看护瞪着眼“等生下来再玩可不可以?”
隽芝唯唯诺诺退出。
耳边犹传来看护的意见:“你朋友那么喜欢孩子,叫她自己生几个,天天有得玩。”
隽芝在候诊室等,咀角犹自挂着笑意。
生活重复烦苦沉闷,上一次畅心乐意大笑,已不复记忆在何年何月何时,总之没有刚才那么
畅,真没想到同一个未生儿都可以玩得那么起劲,大概也只有唐隽芝才做得到。
假如她也可以怀个孩子…
隽芝跳起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她连忙把这个念头大力按捺下去。
莫若茜出来了,隽芝
上去,两人在附近喝茶。
“隽芝,我没有见过比你更喜欢孩子的人。”
隽芝笑笑“很多人会对这句话嗤之以鼻。”
“我从不理会他人怎么说,我只相信自己的观察能力。”
所以莫若茜已经是个成功人物。
“不,”隽芝犹自咀硬“我不喜欢他们,我只是贪玩。”
她永志不忘,母亲因生她发病身亡。
“区俪伶想在下星期请你们到她新居参观。”
这家伙,秘密行事,万事俱备了,才公布出来。
“许人家觉得君子
其言过其行。”
“婚礼起码筹备一年半载,不透
半丝风声,也真有她的。”
“你也可以学她。”
“我?”
“是呀,我倒是欣赏她的做法,一不打算叫人出钱,二不打算叫人出力,过早宣布招摇吧什么,况反你也许已知道,洪霓这个人一贯相当低调,注册后另偕旅行一个月,不打算请喝喜酒了。”
“银河杂志与星云丛书交给谁处理?”隽芝忽然想起来。
老莫笑“你有没有兴趣?”
“这次,上头肯定会挑一位已婚男士来负责业务。”
“你看,女
又给管理组一个不分轻重的印象。”
“没有办法,只有女人才能生孩子,不得不暂时离开工作岗位。”
“来,莫若茵,送你回家。”
“隽芝,多陪我一会儿,有时我闷得想哭。”
“快了,数月后你会忙得想哭。”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才不会把孩子交给别人带。”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是大作家,料事如神。”
换了是唐隽芝,她也不会,谁带的孩子便像谁,最终本市下一代小柄民贯行举止会以菲律宾女佣的模范为依归,莫若茵才不会跟风。
“我的确打算亲力亲为,与婴儿作几年车轮战。”
“不再牧大编辑了。”
“我至大的成就,不过是发掘了你。”莫若茜笑。
她簿有节菩,足够维持个人生活,息业在家,也不影响家庭经济状况,自然可以潇洒地作出抉择。
“独力背不动的锅,千万不要去碰,切切,别以为有人,即使那是你的配偶,会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莫若茜笑着说。
思想那样通明,还有什么烦恼.老莫当然是个快乐人。
筱芝与翠芝也尽量
出时间起码把孩子带到一岁才恢复正常生活…她们倒底几时回来?再不回来,那几个外甥怕都要忘记小阿姨了。
洪霓与区俪伶的新居,并不似小说中那些不食人间个火男女主角所住的家。
洪家厨房特大,食物式式俱备,应有尽有,一派民以食为天般乐观富泰气象。
区女士谦曰这些都是洪霓的主张,他一向备有超过十种以上的
酪。
隽芝忍不住想:易沛充也愿意参于家务,不见得会输给洪大作家。
房子有五十多年历史,宽大舒服,经过精细维修,比新星更加美观,几位女同事叽叽咯咯表示,起码有三两个孩子才住得满这间大屋。
来了、隽芝想,又提到孩子了,女人倒底是女人。
“最好是孪生儿。”
“是呀,一另一女,带大了成一双。”
“不,两个女孩子才好玩。”
“三胞胎呢,岂非更有趣,不过每八千宗怀孕事例中才有三疥,四胞胎更难得,要每七十万宗才有二所,还是期望孪生吧,五十到一百五十宗个案已占其一。”
“哗,你对这些资料好有研突。”
“也许人家早有打算,是不是?”
又笑了起来.像一贯快乐的小鸟。.
区俪伶悄悄同隽芝说“你看,年轻多好。”
唐隽芝也做过十八廿二少女,但从来没有那般填正的无忧无虑轻松过。
区俪伶真是高手,对身分突然转变没有丝毫尴尬,详谈她
后计划。
隽芝想,区女士从未把她当作过朋友,那么,唐隽芝又在不在乎呃?当然不。
既然如此,你虞我诈地坐着还要互相敷衍到几时呢,不如适可而止,就此打住。
隽芝起身告辞。
区俪伶送她到门口,隽芝呢喃道:“真是一间美丽的屋子…”
也真是一个理想的归宿。
唐隽芝也有机会步这样的后尘,易沛充在等她,她还有一个理想的玩件,他叫郭凌志,选择多多,但隽芝却觉得压力存在。
因为她在人生
宫中遇到了三叉口,任择一题,便回不了头,因为没有时间了。
隽芝想到几年前翠芝同妇科医生商量顺产还是剖腹生产,医生反问:“你情愿做哪一样?”翠芝居然说出心中话:“两样我都不喜欢。”
状若荒谬、百分百是真话。
与隽芝此刻的感受相仿:继续玩下去,十年八年后,人老珠黄,前途堪虞,成家立室?即时要付出代价,不知能否适应。
仿佛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了。
想到这里,无限唏嘘,踩在油门上的脚轻弱无力,车子渐渐放慢滑行,后边司机按喇叭按得镇天价响。
隽芝抬起头来。勉强振作,把车子驶回家去。
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她才
使自己重新坐在工作台上,重新操作。
堡作治愈一切伤口,做惯工的老兵才不会让情绪碍事,顶多只需要三十分锺,便将烦恼拨到一边,正常操作,或者,做出来的工夫未必如心情平静般水准,但是亦不会差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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