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远眺长安
看完三奘法师真迹,普济又领着陈晚荣去看三奘法师从天竺带回的八尊佛像。这些佛像和中土佛像略有不同,带有异域风情。佛教虽是外来宗教,到了唐朝已经本土化得差不多了,到了现代好多人认为佛教是中国的宗教而不是来自印度。
普济滔滔不绝的给陈晚荣介绍八尊佛像的来历,而陈晚荣表面上一个劲的点头赞赏,心里却是从技术的角度评论“这印度的铸造水准也太次了,这佛像不能和中土的佛像比,尤其是细腻风格上更上天差地远。”
看完玄奘大师的手迹、遗物,这“文化大餐”太美了,陈晚荣心满意足,打算告辞了。还没有说话,却听普济道:“大雁塔不仅仅是观瞻玄奘大师遗作之处,还是欣赏长安美景的绝佳去处,站在塔顶,偌大长安尽收眼底!施主到此,不可不观。请!”
这提议不错,陈晚荣肯定不会拒绝道:“有劳大师了。”跟着普济朝上走。
陈再荣是读书人,对“雁塔题名”格外上心,适才观瞻玄奘遗作心思没空,现在想到这事:“大师,可否让我一观雁塔题名处?”
“施主
观,自无不可。施主请随贫僧来。”这也是个献媚的机会,普济哪会不同意。
上了一层楼,普济领着二人来到一堵墙前,指着墙壁道:“这就是举子题名处。举子登龙门后,先要参加曲江宴饮,然后再来此处题名,以显殊荣。”唐朝称及第为“登龙门。”
唐朝的读书人中举后,要举行一系列的庆祝活动。最重要的就是“沐浴天恩”了,先要接受皇帝曲江赐宴,然后再联袂前来慈恩寺“雁塔题名”以彰殊荣。整个活动至此才算达到高
。
雁塔题名是唐朝读书人最荣耀的事儿,曾经一度风靡一时,成为读书人心中最高荣誉。陈晚荣也是知道的,往塔壁一瞧,只见墙上写着一些姓名、籍贯、及第时间。写在最前面的是个叫张莒的读书人,依次下去有不少人名。张三李四王麻子写了一长串。
一个接一个看下去,没有一个是陈晚荣知道地,应是一些在历史上没有留下什么业绩功勋的读书人。想起白居易那句“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的诗句。不需要太高地文学修养就能品出白居易“我是年龄最小的”的牛气,所谓雁塔题名却也不过如此,不由得很是失望。
陈再荣却是看得很认真,一个一个的看下去,瞧他那认真模样。真恨不得哪天把自己地名字也题上去。
普济解释起来:“张莒张大人一
游大雁塔,一时兴起在此处题名,举子们相效成风,皆在此处题名。”
敝不得没有几个能在历史上留名的人,原来是刚刚兴起,要是再过几十上百年,来这里题名的人会更多,他们中不乏白居易、孟郊这些大名鼎鼎的历史名人。
等到陈再荣看完,心满意足,右手在墙上轻击:“要是我有一天也能象他们一样在此处题名。那该多好!”“施主志向远大,定有一天能在此处留名!”普济成
地人物,马上接口赞扬。说点好话,惠而不费,何乐而不为呢?
对唐朝读书人这种跟风之举陈晚荣心中不免几许鄙夷,最好的题名处应该是历史。能在历史上留下美名那才不枉来人世一遭。这些读书人虽在此处留下了名字,可千年以后谁还知道他们呢?
象僧一行。吴道子这些人,虽未在此处留名,却能
芳百世,后人一谈起他们就要竖大拇指,这才是男儿当为之事!
“再荣,你要知道雁塔题名固然可贵,可真正可贵的并不是在这里题名,而是应该史册留芳。他们中不乏能够做出于国于民有益之事之人,这点我不怀疑。我想,他们中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出于国有利之事,他们中肯定有人籍籍无名,碌碌而终,只不过空自题名于此处罢了!”陈晚荣不想陈再荣把心思用在这里,坠入庸俗之
,出言勉励他。
陈再荣转着眼珠想了想,坚毅的点头:“哥,我记住了!能在这里题名固然好,不在这里题名也没什么大不了!总有一天,我会驰骋于万军之中,奋击突厥于大漠深处!”
奋击胡奴是他的志向所在,不由得心气陡高,昂首
,左手不自然地握在剑柄上,目视前方,热血
,宛如纵横于万军之中一般。
普济打量二人,他不知道陈晚荣对王侯将相没多少好感,见陈晚荣淡定自若,虽没有陈再荣那般豪言壮语,可是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子自信,虽是一番勉励之词却把王候名士视为无物,心中暗赞此人不简单!
陈再荣却是豪情壮志溢满
间,双眼中尽是炽热之光,恨不得马上腾冲万军之中,此等豪情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拥有的。普济见过很多朝廷干员,当朝武将,能有他这种**的人不多,此人必不是池中物,早晚有那么一天会一飞冲天。
自己今天本是打算献媚,说不定误打误撞遇到有势力的人物了,至少也是蜇伏之人,为将来种下了善因,普济暗自庆幸,赞叹起来:“贫僧闻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事,非常之事必待非常之人,二位施主
怀大志,必成非常之业,贫僧这里预贺。”
这话中有几分真诚,不全是场面话,陈晚荣听出来了。心想我只会做化工,其他的不会,化工在现代社会不算什么,在唐朝说是非凡之事也不为过,我做化工有成的话说是非常之业也勉强说得过去,笑道:“谢大师吉言!”
“谢大师!”陈再荣抱拳行礼。
普济不再转歪心思,真诚相邀道:“二位施主,请至塔顶赏景。”
唐朝著名的边
诗人岑参赞扬大雁塔的雄浑气势“塔势如涌出,孤高耸天宫。登临出世界,磴道盘虚空。突兀
神州,峥嵘如鬼工。四角碍白
。七层摩苍穹”大雁塔的恢宏不凡之处尽现笔端。
大雁塔高六十多米,是长安的“制高点。”站在塔顶,整个长安尽收眼底,陈晚荣随着普济攀到最高处,手扶拦杆放眼一望。帘惊呆了:好壮阔地长安!
站在塔顶眺望长安那感觉和坐在直升飞机上俯视现代都市差相仿佛。长安整体呈长安形,在塔顶看得特别清楚。宽厚的郭城高大雄伟,就是在上面开汽车也不会有问题。
城门处地城墙比起郭城要厚很多,建有城楼。值勤兵士盔明甲亮站在城头上。郭城上还有一队一队的兵士在巡逻,远处的兵士身形太小,看不太清楚,近处地兵士全副武装,行列整齐。有条不紊。偶尔还会
来几束明光,陈晚荣不明所以,陈再荣却象发现新大陆一般兴奋:“明光铠,明光铠,肯定是明光铠!扮,他们穿地是明光铠!”
唐朝军队使用地甲一共十三种,因而又叫“唐十三铠。”在这十三铠中,数明光铠最为有名了。明光铠和其他铠甲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在前
和后背上装有打磨得极为光滑地铜片,这些经过打磨的铜片可以反光,比起铜镜一点也不逊
。在
光下会反
阳光,形成一束一束“明光”明光铠因此而得名。
明光铠是上等好甲,拥有一副是很荣耀的事儿,陈再荣对明光铠特别喜爱,乍见之下哪能不兴奋。
长安的第二个特点就是给纵横
错地道路分割成一个一个方块。现代都市交通发达。道路该转弯的要转弯,该带弧形的要带上弧形。而长安的道路笔直一线,没有任何弧形、弯度。
而这些方块就是坊,好象豆腐块似的排列得整整齐齐。这点陈晚荣已经知道了,但在此处看来那感觉截然不同,长安雄伟大气,端地名不虚传。
普济是个很好的导游,给陈晚荣讲解起来:“最北是宫城,宫城南面是皇城。皇城朱雀门直通正南明德门,朱雀街是长安最宽广的街道,旁值花草树木,每到草木繁茂之际,百花竞放,绿树成茵,为都人士女休憩之地。”
朱雀门也好,明德门也罢,陈晚荣都不关心,他关心的是“玄武门。”唐太宗正是通过著名的“玄武门事变”登上帝位,开始了他人生中最辉煌的岁月,开创了“贞观之治”中国历史因此进入一个非常强盛的时期。
“大师,玄武门在什么地方?”陈晚荣很是关心的问。
普济有问必答,指着远处道:“在那。玄武门有三重门,守备森严。玄武门进去就是宫城,宫城东边是东宫,西边是掖庭宫。最北边那道门是重玄武门,是大明宫的大门。大明宫里的含元殿是太宗皇上所修,是皇上听朝所在,我朝地旨意、军令都是从这里发出,传至大唐各处。”
本想了解下玄武门,没想到普济居然说了这么多,把含元殿着重介绍一番,还真是意外收获。唐朝做出了那么大的业绩,政令军令竟然是从含元殿发出的,陈晚荣不由得对含元殿格处关注,极目远眺,只见含元殿偌大一殿堂,占地极广,只是离得太远,看不太清楚,未免遗憾。
陈晚荣踮起脚,脖子伸得比长颈鹿还要长,陈再荣不得不提醒他:“哥,这里离得远了,不太好看。龙首原上看大明宫才看得清。”
“是吗?那得
空去瞧瞧!”陈晚荣很是期待。
普济把陈晚荣的急切状看在眼里,这都是自己讲解的结果,比听一百句赞美之词还要受用,接着讲解:“东面正中建
门旁边是兴庆坊,是太子以前居住的地方。”
现在地太子是李隆基,李隆基之所以能够当上太子,是因为他和他地姑姑太平公主联手发动了一场政变,诛灭了韦后、安乐公主之
。
韦后是唐中宗的皇后,安乐公主是中宗地女儿,叫李裹儿,其美
不在杨贵妃之下,有“唐朝第一美人”之称。中宗对她很是宠爱。她可以明目张胆的卖官鬻爵,就连中宗都拿她没办法,她要把官卖给谁就卖给谁。
有些人她根本就不认识。于她一点好处也没有,她仍是给官做,据说有屠夫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已经是大官了,弄得莫名其妙。
她有野心。一心想仿效武则天做女皇,明目张胆的要中宗立她为“皇太女”中宗开玩笑说等你母后做了女皇再立你为皇太女也不迟。这本是一句玩笑话,她却当真了。和韦皇后商议,母女二人联手把中宗毒死,控制了朝政。
对这两母女威胁最大地就两个人,一个是老谋深算的太平公主,一个是英姿雄武的李隆基。母女二人控制朝政以后。感到不安,就在想办法要除掉太平公主和李隆基,这把太平公主和李隆基推到一起,二人联手发动政变,于一年前诛杀了韦皇后和安乐公主,把睿宗李旦推上帝位。
李隆基因立有这等大功,虽然不是嫡长子,还是给立为太子。李隆基虽然还没有登上帝位,还没有开创著名地“开元世”但他有两个引人注目的地方。一是极为聪明,什么事一点就透;二是他长得特别帅气,魁伟英武,人所难及。至于他杰出的音乐天赋,更是一绝,是以他备受唐人注目。就连普济这个出家人也不例外。特的提起他地住处。
谁不知道唐明皇呢?陈晚荣一瞧,兴庆坊和一般坊大小差不多。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在普济的指点下,陈晚荣把长安看了个够,心满意足,这才下了塔。
到了塔下,普济邀请:“二位施主,请至僧房奉茶。”现在他是真心结纳,不再献媚,这话说得很真诚。
陈晚荣此番慈恩寺之行收获颇丰,不虚此行,就此离去也无遗憾。只是普济诚心相邀,陈晚荣不好拒绝,道:“叨扰大师了。”
随着普济去了他的僧房,进屋一瞧,屋里就一榻一个蒲团,一个木鱼,一张桌子,还有几张椅子,很是简朴,和大雁塔里的富丽堂皇没法比。
慈恩寺是长安有名地寺院,接受的香火钱不知道有多少,就算一星半点也会把他的僧房布置得象宫殿,他却如此简朴陈晚荣还真没想到,对他的好感增加几分。
普济挪过椅子,请陈晚荣二人坐下,奉上香铭。香铭不错,清香扑鼻,是上等好茶。陈晚荣美美的品了一口,不经意看见桌上放着一张画,画地不是别人正是吴道子,极为传神,和真人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画上放着一个茶杯,还有一些水渍,很明显普济根本就没把这画当一回事。这可是画圣的作品,他如此不珍惜,陈晚荣心里很是怨叹,问道:“大师,这可是吴道子的画么?”
普济点头道:“是呀!吴道子来到敝寺,说是要给敝寺画佛像,画资要贫僧看着给。贫僧自是要试他的画功,要他画了这幅画,还不错,这才要他在墙上画佛像,却引来如此事体。”
吴道子现在还没有成名,他的名气在圈内不小,圈外却知道的不多,为了生活不得不四处为人画画,以微薄的画资过活,要不是陈晚荣亲耳听到,还真不相信天才如吴道子者也会有此等困厄,真是世事无常,人谁没有个急事呢?
陈晚荣不得不感叹,有人说艺术家身后风光,生前苦,这话还真有道理!
“大师打算如何处置这画呢?”普济在画上放茶杯,还洒了些水在上面,根本就没当一回事,也太不尊重画圣了,陈晚荣不得不过问一下。
普济不知道数年后吴道子名满天下,为求他一画有人不惜万金,就是万金也未必能买得到,想也没有想,道:“佛像已经画完,没用了,不如弃之。”
听了他的话,陈晚荣真想
他两个耳光,这是暴殄天物,略一沉
道:“今
得识大师,也是缘份,若是大师允可,这画我要了,留作
后纪念,在下一定不忘了大师今
雁塔观光之情份。”
普济对陈晚荣之请没有理由不同意,道:“要是施主不嫌累赘的话,自无不可。”
陈晚荣在心里感叹“画圣呀,你的大作居然要我这个穷得叮当响地泥腿子来收藏,真是天大的笑话!造化弄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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