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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很静,很暗,温度足以令人窒息,他不落足音的慢慢爬行,像只巨大的爬虫类,爬过少帆的身体。

 少帆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卧室地板,任凭夜的温度穿透他的皮肤,随着血遍全身。

 方才梦里的女孩就是卧在这里的,雪白的地砖上仍然留有她的体温,而且正以失控的速度失;温热散尽,生命还会剩下什么?他的双手用力的、慢慢的紧紧握成拳头,仿佛梦里的女孩就在这里,他将赤膛紧紧贴着她,试图护住一些逐渐飞逝的什么。

 只是失的是绝对挽留不住的、不论是生命或者其它。

 “不!”他忽然叫了一声,跳起来,随手抓了一件上衣,冲出屋外,夜里的凉风吹拂他沁着汗珠的额头。没有经过思索,开着他的跑车,直接往瑾儿的住处去。

 夜,其实没有那么暗,至少瑾儿位于四楼公寓住处仍有小灯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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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样可以吗?”不停的打量镜子里的自己,瑾儿不太有自信的一直重复这问句。“会不会太呆板了?”一套白色长套装,一双一寸半的高跟皮鞋,这是她从没试过的装扮。

 “不会,这样很好,一般的上班族都是这样穿的。”舒纹把笑意在心底。这种表现实在不像对自己的外表充满信心的张瑾儿。

 “真的?”她看着舒纹,还是不太有信心。

 “当然是真的。我告诉你,现在你要在意的不是你的穿着,而是你的信心。第一天上班要尽量让自己放轻松,太紧张了反而会表现失常,说话打结。”舒纹谨慎的面授机宜。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上过班…”她担心的说,离开酒店之后求职并不顺利,所以这第一份工作让她格外谨慎。以前在酒店工作虽然收入很不错,可是扣除每个月拿回家的,加上自己的生活费,连一钱的储蓄也没有。如果这份工作不顺利的话,她的生活马上就会出现危机。

 “别担心,任何工作都需要学习,你们公司里应该会有人专门带你,让你在最快的时间进入状况的。”舒纹很内行的说,这其实是她处理类似事情的方式。“而且你是个大学生耶,文书处理、电脑、网路…这份工作所需的技能你都会啊,剩下来的只是适应工作伙伴,可是这根本不算问题对不对?”瑾儿个性开朗,不拘小节,和人相处至少她不是生事的那一方。

 瑾儿笑着点点头。自从发生过上次那件事之后,舒纹对她的态度比以前更温和更体贴。

 “加油!晚上下课回来请你宵夜,庆祝你工作顺利。”舒纹开朗的说。“对了,彭子华和我联络过,于太太想来探望你…”“我不要见于家的任何人!”她断然的说。现在的她不仅惊惧犹存,而且对于家的仗势欺人愤怒不已。

 “在你爸爸赶到医院之前,于太太一直在你旁边,我看得出来她是好人,彭子华也是,他几乎每天都到医院看你,他们和于少帆不一样。”

 她无言,脑里闪过几个快得连自己也看不清的画面,心中一凛,觉得全身发麻。

 “她只是一个老人家,她的儿子做了糊涂事,你又拒绝她的关心,她会内疚一辈子的,考虑一下好吗?”舒纹慢慢的说。

 瑾儿点点头。她们一起到地下室停车场骑机车,然后在大楼前面的号志灯下分道扬镳。

 瑾儿忐忑的往她新的上班地点去,完全没发现在大楼外面望着她的窗子守候一夜的少帆跟在她身后。

 她的机车转进位于市郊一家颇具规模的工厂,他就这样愣愣的坐在车内看着瑾儿消失的地方;工厂已经动起来了,人员、车子进进出出,每个人都有他的一份忙碌。一辆大货车驶来,几个工人费力的把四、五株苍绿的小松卸下来,搬进隔壁一家园艺店。太阳慢慢大起来,几个人累得在一旁猛灌饮料,不时有人伸手东指西指的在说笑。

 大货车开走,眼前又恢复原来的忙碌,苍绿的小松的站着,围墙边有个不算小的牌子,上面写着“诚征工作伙伴”少帆熄掉引擎,下了车,走进园艺店里。

 **

 星期天晚上子华陪着于太太一起来看瑾儿,舒纹本来有事情,也因瑾儿的要求推掉,留下来陪她,因为虽然说好了不见于少帆,但她仍然怕于太太把他带来。于太太也的确跟少帆提起过要他一起来,但是少帆一口回绝了。

 “张小姐,身体好一点了吗?”在客厅里,于太太打量了瑾儿好一会儿才说。

 瑾儿慢慢抬起头,看到于太太的脸竟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那个晚上昏之前隐约知觉有个温柔的怀抱扶住她,想必那就是于太太吧,这种温情是她从未感受过的。那就是母亲的感觉吗?

 她点点头,情绪变得复杂起来。

 “脸色还是很苍白,饮食可以恢复正常了吗?”

 “嗯,但是要少量多餐,而且要每天喝胃。”瑾儿老半天不回答,舒纹赶紧替她说。

 “我替你煮了一些汤。”她说,伸手翻动桌上她带来的一堆东西,其中有个全新的保温罐。“补血的…”

 瑾儿还是点点头。于太太又说了些话,关心她的生活起居、工作状况,却绝口不提发生的事,一直到快离开时,瑾儿和舒纹送她到门口她才又提起。

 “我知道少帆做的糊涂事,我不是来要求你原谅他的,只是希望看在我这张老脸的分上,能让我常常来看你。”

 瑾儿仍是看着她。慈眉善目的于太太、温柔敦厚的于太太,如果自己有这样一个母亲,那至少有她帮自己梳头发的回忆一定会温暖得多!

 “张小姐…”她怜惜的看着这个瘦弱苍白的女孩,内疚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才能多弥补一些。

 “于妈妈,你可以叫我瑾儿。”瑾儿看着她说,不愿意于太太在离开时仍然带着太多的内疚。她气于家的人,但跟这位温柔的母亲没有关系。

 “瑾儿…”她拉着她的手。“有什么需要尽量跟我说,自己一个人,要注意保重身体。”

 “我会的,于妈妈,谢谢你来看我。”瑾儿让她牵着自己的手,一直到大楼门口。

 少帆就在大楼对面的骑楼下,他看见母亲牵着瑾儿的手,子华去停车场开了车子来,瑾儿送母亲上车后仍一直弯着,大概是母亲跟她说什么吧。车子离开,瑾儿直起身来朝车子挥手。

 这一瞬他看清楚她了,那张在梦里总是模糊的脸。

 **

 少帆把他的进口跑车卖掉了。

 在一个燥热的午后,没有使唤家里的菲佣,他自己一个人打扫车库,上上下下用水冲过一次,汗水、自来水弄得一身

 一部崭新的房车载着从太阳那里反来的耀眼光芒慢慢驶进院子,少帆垂下正拿着塑胶水管的手,慢慢直起来,清凉的水从水管里不断出来,哗啦哗啦的。

 “真难得看到你在家。”于大中从车上下来,冷笑着说。他们父子之间因为瑾儿那件事所产生的裂痕,仍没有复合。

 少帆紧闭着嘴,没打算回答这句话。于大中很快的走进屋里。

 “少帆,来,看看我的新车。”子华从驾驶座上探出头来,像个急着与人分享快乐的孩子。因为他开始工作了,于大中坚持帮子华买部新车,但仍然拗不过子华,只好答应他等领薪水就分期摊还。

 少帆先关掉水龙头,走了过去,略略的打量了一下擦得晶亮的车子,阳光把车体晒得发烫。

 “很啊!”他把头从窗户伸进车内,拍了拍椅背,从后视镜看见子华正奇怪的看着自己,他笑了笑。“内装豪华,上下班、载女朋友…很称头,正好,车库我清得很干净,刚好给你停新车。”

 “你的车呢?”他问,从刚才就一直觉得他很低落,事实上,从发生过张瑾儿那件事之后,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卖掉了。”

 “卖掉?为什么?”他张口结舌,不敢署信,少帆非常宝贝那辆车。

 “那部车太大了,上下班不方便。”

 “你要开始上班了?爸给你安排在什么部门?可是…那也不需要卖掉车子啊?”

 “我不是在爸的公司上班。”他淡淡的说。

 子华的嘴张得更大,一头雾水的不知道接下来该问些什么、从何问起。他下了车,看着他。

 “我在一家园艺店工作,种花种草,偶尔要外送盆景。”

 “这…为什么?你有其它专长,就算不在爸爸的公司,你也可以做其它工作。以你对金融市场的感度和了解,如果…”

 “子华,”他打断他的话。“我有我的考量,我想做一些不必动脑筋的工作,而且,种种花草也是我的兴趣啊,你瞧这院子,都是我打点的。”

 “我知道,可是还要送货,那太辛苦了…”

 “不会的。我说过了,我有我的考量。”

 “可是要是爸知道了…”是啊,他的儿子在送货,他会有什么反应?

 “子华,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婆婆妈妈的。”他有点缺乏耐心。“爸知道了就知道了,我想认真工作,他没有不愿意的道理。”他说。并不是他不够了解父亲,而是他早就习惯了不听他的安排。

 **

 少帆真的到园艺店去工作了,每天骑着他买来的中古机车出门,赚取微薄的薪水。对他来说,这是一份吃力的工作,几乎每天有一大半的时间需要在外面,开着店里的货车送盆景、载肥料、花盆,一双白净细腻的手磨出厚厚的茧。

 这点工作也许在别人眼里不算什么,可是对从来就养尊处优的于家人来说,却可以用荒诞来形容。于大中因为他宁愿做苦力也不肯到公司来,气得不和他说话;于太太不知道该喜该忧,只能每逃卩做点营养的菜,多催他吃点东西。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少帆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举动。而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

 这对兄翟篇始各忙各的,每个星期,子华都会出一天去看看瑾儿,带着于太太亲手做的补汤,出现在她的公寓。瑾儿的气渐渐变得红润,于太太的补汤也慢慢换成各种不同的甜饼、点心,子华也从到公寓看她慢慢变成偶尔两个人单独外出。星期天的晚上,他们一起逛书店,然后在书店楼上的咖啡厅用餐。

 “最近功课忙吗?”一顿愉快的晚餐之后,总会有好心情,子华大大的了口柳橙汁,愉快的问。

 “还好…”“工作还顺利吧?”

 “嗯,上个月调薪了。”提到工作,她变得神采奕奕。“我们经理室的秘书助理要离职了,经理来找过我,要我去接这个缺,所以明天开始我要换部门了,先到经理室去见习。”

 堡作比学校好太多了,上次的那件事情,虽然她没有在媒体上曝光,可是同学间似乎知道了,有意无意中疏远她,现在她在学校连一个可以真心谈天的朋友也没有。可是在公司里不一样,没有人知道像她这样一个单纯工作的女孩,曾经在酒店上班,曾经跟富家子弟发生过丑闻,曾经闹上头条。

 “那很好啊,先祝你一切顺利。”子华端起柳橙汁。

 “谢谢!”瑾儿也端起自己的和他碰了一下杯子。

 “对了…”子华从他提来的手提袋里拿出一个有日本风味包装的纸盒放在瑾儿面前。“这个刚好让我借花献佛,祝你在公司里步步高升。”

 “这是什么!”她笑,将纸盒凑到鼻尖闻。“好香哦,包得这么漂亮。”

 “我妈烤的蛋黄酥当然香,她特地做给你的,我还没有呢!这个漂亮的包装是我的杰作。”子华笑,颇有邀功意味。

 “你有这闲工夫啊?”她笑,常常听他说写程式写得晕头转向的。

 “说也奇怪,昨天写程式一直不顺利,下班后啊,我放点音乐,一个人悠哉游哉的包装点心,呵!点心包好了,脑袋也豁然开朗,写好程式码外加测试、抓虫,一个晚上就搞定!”子华说得眉飞舞,似乎这是一件极得意的事。

 “子华,跟于妈妈说,别再替我做这些,我吃胖了。”瑾儿笑。

 “吃胖了才好啊…现在几公斤?”他促狭的笑。

 “秘密!反正很胖了,双下巴都出来了。”

 “嗯,妈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高兴什么?这么胖找不到男朋友了啦…”她笑着抱怨。

 “那正好,我就不必担心有人来跟我抢…”他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瑾儿拿起柳橙汁猛,同时垂下眼敛痹篇他的眼光。

 **

 离开咖啡厅,子华直接送瑾儿回家。大楼门口,她站在驾驶座旁和他道别,怀里抱着于太太送的蛋黄酥,还有子华送给她的音乐CD。

 “替我问候于妈妈好。”

 “我会的…对了,别太累了,身体刚好。”他体贴的叮咛,知道她现在要兼顾工作和学业,两头烧的蜡烛。

 “嗯…”瑾儿点点头。“开车小心哦。”

 “好,你上去吧。”

 “再见。”她笑,转身走进大楼。子华一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才驱车离开。

 瑾儿小声的拿出钥匙准备开门,门里的舒纹已经先把门打开了。

 “你已经睡了吗?”瑾儿以为是自己吵醒了她,很不好意思。

 “还没有呢…”她不经意的说,其实是在等门。

 瑾儿看了一眼桌上仍未收拾的杯子,还有几个装点心的塑胶袋,舒纹把这个眼神当作问句。

 “几个同事来坐坐,闹了一个晚上,最后一个客人才刚走。”她说。“彭子华送你回来的?”

 “嗯,还有这个…”她坐下来,把包装漂亮得让人舍不得打开的蛋黄酥放在茶几上。“蛋黄酥,你饿不饿?”

 “不要,于妈妈的心意,你慢慢吃吧。”舒纹说,很快的收拾好桌面。

 “我哪吃得完?”

 “古典音乐CD…彭子华很有品味哦…”舒纹在她旁边落坐,翻看瑾儿带回来的东西。

 “这么说是我没品味喽!因为听试听带的时候,我一点也不喜欢,我宁愿听伍思凯的选辑。”她笑。

 “我看彭子华对你很有意思,还有于太太也是。”

 “于太太是觉得对我有愧。”她慢慢的说,提到她最不愿意再想起的事。她非常喜欢于太太,可是如果不是发生事情,她根本不会有机会亲近她。

 “彭子华可不是,我看得出来,他很用心。”

 “我不知道…”瑾儿茫然。

 “你不喜欢他?他的个性这么好,人又长得英俊潇洒,还是留学硕士耶,从事的又是极具前景的软体业,人家说的…科技新贵。”舒纹说,惊觉自己对他的评语居然都只是看表面。“我是说…他是个可靠的人。”她补充说,讪讪的笑着。

 “我没打算接受他的感情…他是于少帆的哥哥…”她叹了口气。子华是个很好的对象,他开朗、进取、个性温和,他的青睐让她找回失去的自信,这段低时期他也一直陪着她。可是,可是…

 他是于少帆的哥哥!

 于少帆,想到这个名字,就让她想到过去的难堪跟失,想起自己和家人因此受到的屈辱,还有那个夜晚…他的眼神让她至今余悸犹存。

 如果她跟子华有什么进展,那不就要跟于少帆成为亲戚了吗?她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牵扯,她不要再想起他。

 可是不再想起他就真的能把这些事情忘记?也许可以吧,但是要等一段时间。等到她不再做恶梦,不再害怕陌生人走近,不再有罪恶感,甚至不再接近于家的人,不再接近子华…

 当然还有一个因素是她不知道的,那就是于少帆也能把她忘记永远不再出现在她面前。即使他仍然跟踪她,也必须把自己藏得好好的。

 “也许我应该赶紧跟他说!”她静静的说。

 “为了于少帆放弃彭子华这么好的对象,你不会觉得可惜吗?”舒纹说,把桌上的蛋黄酥仔细的拆开来,随意拿了一个送进嘴里。“好香哦…”“好对象不可靠。”她淡淡的说,于少帆不也曾经被她当作好对象?

 “这该死的于少帆更是害人不浅…这么好的对象,这么好的婆婆,都要为了他放弃…”舒纹吃着于太太做的蛋黄酥,却又数落着她儿子。“于妈妈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有这种儿子呢?”

 “算了,我现在根本不想谈感情。”瑾儿大呼一口气,不想让气氛一直这么沉闷。“我靠自己的能力好好赚钱。”说到钱,她又充满斗志。

 “你在买股票?”舒纹曾经看到她的房里有关于买卖股票的书。

 “是啊。”她笑,可是不敢告诉舒纹她用了三万块钱买了生平第一张股票,这可是她两三个月来省吃俭用攒下来的。“等金融风暴过去,应该会有行情的…”

 只要有钱,就会有美好的愿景。

 “要是不涨呢?”舒纹说。她的个性保守,买股票在她来说无异是把钱拿去丢掉,而且连一声“扑通”的回音也没有。

 “就算不会大涨也没关系,反正我在低档买进,赚股利也划算。”她有成竹的说,只是研读了一点技术指标,就让她以为已经在这个瞬息万变的市场立于不败之地。

 “小心点好,血本无归的多的是。”

 舒纹泼了她一大桶冷水之后径自回房去,留下瑾儿收拾刚刚舒纹拆开的蛋黄酥跟其它东西。回到自已房里后,冲澡之前,先放点音乐,子华送给她的古典音乐光碟,第一个曲目…德弗札克的幽默曲。

 她在浴室里跟着旋律忽快忽慢的踮着脚尖跳舞,方才被舒纹拿话浇冷的发财梦,此时正随着热水加温,满室蒸腾。

 浴后在阳台上乘凉是她的享受,现在她缴不起电费,所以不能吹冷气。她静静靠在栏杆上,夜风吹拂,脑里却是空白一片,刚刚提到赚钱的事,一点计划也没有。

 接下来该怎么做?马路上的人来人往,到底都在忙些什么?和她一样忙着赚钱吗?可是,都用些什么方法来赚钱呢?股票?房地产?保险?诈骗?坑人?想到这些荒唐的念头,她自己也笑了,却还是觉得没趣;如果子华知道我满脑子想赚钱,还会喜欢我吗?

 想到子华,她的脸泛起一点淡淡的甜蜜笑意,可是心里却有一丝矛盾的怅惘随之升起。他喜欢自己哪一点?外表吗?虽然知道子华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却是除了外表之外想不出来还有任何地方能吸引他。她不够聪明,不够干练,没有很好的家庭背景,没有…

 可是,她有一份好工作,而且照目前看来前景似乎还不错,这样她还有一个条件像白马王子似的子华。

 那么,下次就别再拒绝他的吻了?

 不行的!他是于少帆的哥哥,她不要接近于少帆。

 于少帆,他的形像那么清晰,她的恐惧那么清晰,仿佛回到可怖的那一夜,她在于少帆房里,而于少帆就在她眼前。

 哦!不,不是好像,而是…他真的在那里!他真的在那里!在对面美容院的骑楼下,他坐在一辆机车上,抬起眼睛朝这里张望着,他一定已经看到她了!几乎在每个梦里追赶着她,令她仓皇奔逃的眼神和容貌,此时重现在她眼前,狰狞的看着她。

 如果害怕可以分等级的话,那么猎物发现自己成为了目标,它的惊惧该是最极限的那一级。

 瑾儿一口气透不过来,退了几步,身体撞在落地窗上。胃里传来一阵阵刺痛。

 “舒纹…”她捧着胃,很快的躲进屋里,缩在上。微弱的声音不足以替她唤来支援,她勉强撑起身体,在门边呼叫。

 舒纹从房里出来,看见她惨白的一张脸。“怎么了?胃痛?你的葯在哪里?”

 她摇摇头,胃部的痉挛使她说话时颤抖得非常厉害。“是于少帆…他在外面…”

 “你起来躺着,放轻松,我去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舒纹扶起瑾儿,让她在上躺下来,然后走到阳台机灵的四下搜寻。

 “有没有?”瑾儿虚弱的问。

 “没有,大概知道被发现,所以走了。”舒纹回答,一面四下张望。

 “你是说…他看到我了?”她惊惶的说。

 “瑾儿,错的人是他,你不应该这么害怕。”舒纹回到屋内,在边坐下来。“我觉得你应该要做的是面对,而不是逃避…”

 舒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瑾儿抱着被子畏寒的缩成一团,只好咽下嘴边的话,替她拿了葯。

 **

 这夜之后,瑾儿更是心神不宁,她杯弓蛇影的以为于少帆就在她旁边,任何一点动静都足以让她像猫似的立起身上的,全神戒备,即使是在办公室里她也毫不松懈。

 “快下班了。”

 办公室里那位快要离职的秘书助理走过来,顽皮的在她背后轻轻拍了一下。瑾儿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碰翻了桌上的茶杯,弄了重要的文件。

 “哎呀!糟了。”瑾儿很快的抄起那一大叠文件,电脑列印的字体随着水渍慢慢渗开,变成模糊的一大片黑绿色。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小。”她带着歉意说。

 “没关系,现在怎么办?”这是替经理准备的,明天主管会议要用到,本来已经完成了,只剩下装订工作。

 “还好我有存档,重印一份无妨的…只是我下班后有事…”

 “没关系,我来好了。”瑾儿说。虽然她还要上课,但是眼前还是完成这份文件重要。

 下班铃声响了,她果然匆匆忙忙的走了,留下瑾儿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本来这可以很快完成的,可是战战兢兢的办公室里总是有很多突发状况,先是墨水匣没有墨水了,公司总务又已经下班,她费了好些时间找到另一台一样机型的印表机,把墨水匣拆下来用。另一个部门一位情不错的同事也在临下班前有了“急件”反正是来不及上课了,瑾儿留下来帮忙。加班的人愈来愈少,表示时间愈来愈晚了,而瑾儿两人却磨磨蹭蹭几乎是最后才离开公司。和同事分道扬镳之后,瑾儿一个人骑着机车在路上,心里却非常不踏实。在红色的号志灯下她不断的四处张望。也许于少帆就在旁边。绿灯亮了,她小心的放慢速度,仔细的从后视镜中搜寻后方的骑士。

 忽然,她真的看到于少帆了,一辆全新的重型机车随着车阵慢慢移动,向她靠近。

 她的神经紧绷,回过头来反动作似的油门一催,车子向前冲出,呼啸而去。那部重型机车速度比她还快,一下子超越了她,留下嚣张的引擎声。

 咦?不是他,那不是于少帆?她心里一阵狐疑,兀自出神,路面一个坑也不知闪避而直接骑了下去,机车进了坑之后弹了起来,瑾儿重重的跌在地上。她费力的坐起来,脑袋一下子给震了,只觉得痛,却不知道痛在哪里。

 “你要不要紧?”一辆轻型小绵羊在她身边停下来,很快的熄了火,骑士走下来扶她。

 看到他的脸,瑾儿的神经几乎在瞬间绷断,不能说话,不能移动,只是张口结舌的盯着他,提防着他的下一个举动。

 少帆小心的伸手想去搀扶她。

 “不要!”她防备的说,身体向后缩了缩。

 “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他急着说,她的双肘、手臂、双膝磨出深深的擦痕,殷红色的伤口沁着血。

 “我可以自己去…”他巡视她伤处的眼神让她全身寒直立。

 “站得起来吗?”他说,仍是伸手扶她。

 “不要!”她慌张的惊叫,少帆伸出的手触电似的缩了回去。

 他一直都在跟踪她!确定了这件事,她绝不可能让自己再留在他眼前,多一秒也不。

 每动一下就牵动全身骨头的痛楚,她仍然努力的从地上站起来,一拐一拐的走到她的机车边。少帆赶过来替她牵起车子,这次她没再叫着不要,因为她真的无法牵起机车。瑾儿退了几步靠在电线杆上,她觉得眼前一片灰沉,几乎要看不见了。

 少帆费了好大的功夫帮她把车子发动,受了伤的机车有些无力的息,他放下机车脚架让车子自己站着。

 “你真的可以吗?”他退了两步看着她。

 瑾儿不再回答,现在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离开!跋快离开!

 “小心一点,后视镜断了…”

 瑾儿勉强撑起身子走过来,从他手里接过机车把手,很快的瞥了他一眼,牛仔、蓝衬衫、一双球鞋,身上有些灰土。

 可是,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只是想帮你…”少帆慢慢的说。

 瑾儿没有回答他,骑上车子仓皇离去。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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