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就这样,他们俩⾜不出户,在小茅屋內整整“隐居”了两天,几乎忘却了时间的存在。
这天⽇上三竿的时候,康嗣像头餍⾜的猎豹般缓缓醒来。一扫自从“落难”到这村落以来的郁闷。他通体舒畅、精神焕发,有种重新出发的感觉。
“云儿?”发现到处都不见云儿的踪影,他扬声唤道,却只换来満室寂静。他往窗外看了看,她也不在外头。
忽然,康嗣自嘲地笑了。打从他懂得情爱为何物以来,有几个女人会让他如此牵肠挂肚,一刻都不愿她离开自己⾝边?
他以为女人都是爱慕虚荣的,为了満⾜追求财富和地位的
望,甚至不惜利用自己的⾝体取悦他,巴望能成为他的嫡福晋,从此享尽荣华富贵。
而他为了得到空虚无聊时的调剂、⾝体需求上的发怈,也不介意付出银子来换取短暂的
爱,但当中绝对不会掺杂任何感情!
他也曾真心爱过,最后却落得遍体鳞伤的下场,所以他绝不会蠢得让自己再次受到伤害!
即使是现在,云儿确实得到他全心的宠爱,让他満脑子都是她的⾝影,他也脑葡定这不是爱情--他不过是基于怜香惜⽟,才特别呵护这个孤苦无依的女孩!
既然云儿已经是他的人了,他就不会吝于付出。
他康嗣可是大清朝的贝勒、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绝不会让自己的女人任他人欺凌,甚至三餐不继,一副随时会倒下的可怜样,这样简直就是对他男
尊严的一种侮辱!
他回头瞪着这间严重破损、早已倾斜的茅屋,不噤拧起浓眉。看来他首先要做的,就是修理这间随时都会倒下来的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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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申时,云儿终于可以从花田回家了。
她好几天都没去上工,也没有预先告假,所以今早一去花田报到,就先被监工大叔臭骂了一顿。若不是她苦苦哀求认错,并且承诺不会再犯,铁定会被扣减工钱,甚至连工作都保不住!
为了补偿自己的过失,她自愿在花田工作到下午。虽然她饿得肚子咕噜咕噜直叫,但她更挂念的,却是留在屋中的男人…
每当想起康嗣,她的心头就像有千万只蝴蝶在飞舞;还有他的热情,总令她无法抑制地脸红心跳!
可是…她喜
这样的他!她宁愿看他对她狂热的样子,也不愿他像以前那样冷冰冰的,因为她真的很喜
、很喜
他。为了他,她什么东西都可以不要,只要他肯留下来,和她永远在一起!
云儿回到茅屋,便听见屋顶处传来阵阵怪异声响。她抬起头一看,发现康嗣竟然站在上头!
“康嗣?你在上面做什么?快点下来!”她心急如焚地扬声⾼呼。老天,这么⾼的地方,她家也没有梯子,他到底是怎么爬上去的?!
“你回来了?”康嗣俯首瞧见一⾝鹅⻩⾐裳的云儿,不悦地问道:“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得去花田工作啊!”虽然他的动作灵活敏捷,但她仍是看得心惊胆颤,为他捏了好几把冷汗,深怕他会不小心失⾜跌下来。“你先下来再说好不好?那边很⾼很危险!”
“⾼?这间快塌倒的破屋子哪算得上⾼?”他闻言撇了撇嘴,依然不疾不徐地将最后一颗钉子固定在木板上,接着一个提气旋⾝落在地上,动作⼲净利落,一气呵成。
云儿看得一愣一愣地。她知道康嗣会武功,但不知道他厉害到可以随随便便就飞下屋顶的程度!
“我帮你修补了屋顶的破洞,顺便加上木板让屋顶更稳固一点。难道你不知道那边破了?这样下去,你迟早有一天会被塌倒的茅屋活埋!”
“我知道,可是我不敢上去补,也没有人能帮我。”她有些心虚地解释,仍不忘记继续苦口婆心地劝他。“你不该就这样上去…”
“我又不是要你上去,你怕什么?”他宠溺地捏了她的鼻头一下,嘲笑她只因一丁点事便大呼小叫。
“我只是怕你掉下来,那会跌断骨头的!”她螓首低垂,不明⽩为什么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心里就揪痛得像是自己也受了伤一样…
“我说过,那种⾼度不算什么,难不倒我。”他瞅着云儿,
口因为她的关心而感到温暖,语气也更加温柔。“你不要担心,我会轻功,骨头也够硬,不会那么容易就跌伤断骨!”
“真的?”她终于放下心头的大石,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光着膀子,露出精壮的上半⾝。“你怎么…没穿⾐服?”
他的⾝子没有半点赘⾁,古铜肤⾊的结实
腹呈现出一条条
人的线条,她光是看着就羞红了脸,低下头不敢再大胆盯视。
康嗣戏谑地睨着她,故意
近她的⾝躯。
“我修屋顶的时候觉得热了,就随手脫下上⾐。反正除了你也没人会来,看的人就只有你而已,怕什么?”
“不、不,我是怕你着凉…”云儿结结巴巴地解释,直到她整个人落⼊康嗣的怀中,被他重重吻上,话语也因此中断。
悉的灼热气息再度包围着她,她任由他狂肆地侵占,心房失去控制似的剧烈跳动着。
康嗣倏地将她整个人抱离地面,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整个人都在他的箝制之中。
云儿惊慌地环住他的颈子,埋首在他的肩窝,不敢跟他四目
。
他竟然在这青天⽩⽇之下,上⾝⾚裸地抱着她!
“你怕什么?都已经是我的人了,怎么你的态度还是改不过来?”康嗣的语气带着一丝埋怨。
“我不是怕,只是…还不习惯。”尽管两人已经有过肌肤之亲,她仍不习惯这么亲昵的举动。
“我是你的男人,你要快点习惯我的碰触才行。”他笑着轻抚她的背。
他喜
自己的女人全心全意地依赖他,这样他才可以完全拥有这个女人,包括她的⾝心。
“康嗣,我从那天起就想问你一件事…”云儿有些紧张地开口。
“你问。”康嗣俯首贴近她微红的脸颊,好奇这个害羞的小女人会主动问他什么。
“你为什么要、要和我…做那种事?”那天之后,她一直没能找到机会问他。“我娘说成亲后的男女才能搂搂抱抱的…”
“我不是说过喜
你吗?”康嗣低低地笑着,心不在焉地回答。他的薄
渐渐滑向那嫣红的
瓣,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喜
吻着她的感觉了!
“我不明⽩…”云儿蹙起秀眉软软地议抗。其实她脑子里一团混
,不知道自己现在和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话又代表了什么…
“云儿,不是所有事都能够解释得清楚的!我只能说,我的确喜
你,你也喜
我,在两情相悦的情况下,发生这种事是很寻常的!”
男女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单纯的她不会懂,也不需要懂,她只要知道自己是属于他的,那就⾜够了!
“对,我喜
你。”云儿思索了半晌后,认真地猛点头。“那么,你会和我成亲吗?”如果可以,她真的好希望康嗣能永远留下来陪着她…
康嗣霎时收起脸上原来的淡笑,怜惜地轻抚她头发的手亦当场僵住,表情渐渐变得冷漠。
“你想和我成亲?”即使他⾝边的女人几乎都曾这样奢望过,但他万万没想到,看来单纯的云儿也会这么想!
“因为我们现在这样子,就好像夫
一样…”在他严峻的
视下,云儿的呼昅微窒,心中有点惶惑。他在生气?她说错了什么吗?
“就算没有成亲,我们的关系也不会有分别,你一样是我的女人,我一样会宠爱你、保护你,既然如此,又何须执着于这些繁文耨节?”
无论是⾝分⾼贵或是出⾝寒微,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兴起互订终生的念头,更何况是她?他虽然下定决心要好好宠她,但还不至于昏头到要娶一个村女的地步!
闻言,云儿抬头凝视着他,眼中非但没有失望,反而开始闪着惊喜的光芒。你一样是我的女人,我一样会宠爱你、保护你--这代表他会一直在她⾝边,会像现在这样温柔地拥着她、给她依靠?
“那么你会与我在一起吗?”她相信康嗣,对他的话更是言听计从。
“只要我肯,没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他眼神中有一种狂妄和傲然。
靶动的泪⽔悄悄溢上云儿那秋⽔般清澈的眼眸,彷佛所有的不安、孤寂都随着他这句铿锵有力的保证而消失了!
“嗯,我知道你很厉害的!”她紧紧地抱着他,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幸福包围着她,使她不再寂寞冰冷!“真好,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只要他留下,那么成不成亲,真的一点都无所谓…
看着眼前这泫然
泣的小女人,康嗣开始明⽩,她不但怕⾼,还很怕孤独。彷佛已经承受得太多太久,不想再继续下去般,否则她不会连“成亲”这种大事都可以忽略,只想知道他会不会陪着她!
她真是一个单纯且毫无心机的女孩。换作是别的女人,恐怕早就
住他,非要他给个名分才肯罢休,而她竟然只求能跟他在一起--
“康嗣,我爱你,你不要离开我!”云儿倚在康嗣
前,直率地道出心里的希望,毫不掩饰对他的情意。
他不语,只是轻吻去她的眼泪,抱着她徐步走回屋內。
能够得到这个惹人怜爱的女孩,大概就是他这趟来苏州最丰厚的报酬吧?他会好好享受她带给他的
愉心情,享受着这样纯洁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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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儿头上绑着天蓝⾊头巾,露出一双骨碌碌的灵活大眼,她脚步轻快地穿梭于花田之间,不断搜寻着。
几乎是伸手触及的同时,凤仙花的果⽪便“啪”的一声裂开、缩回,里面的无数颗种子被弹
出来,散落在周围的地面上。
她弯
仔细捡拾起落在地上的种子,放到自己的围裙上,然后缓缓前进,继续收集种子的工作。
走路如同猫儿般无声无息的康嗣,悄悄来到云儿⾝后,接着长手一伸,勾住她的
⾝,顺势将她扛上肩头。
“哇!”她先被突来的“偷袭”吓了一跳,但看见是康嗣后,便发出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兴地嚷:“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多睡一会儿吗?”
“睡
了,就想去钓鱼,顺便看看你在做什么,没料到你竟又在工作!”他将她放下来,脸露不満地讥讽。“那个染坊老板还真有福气,找到像你这样认真的采花女为他卖命!”
“我不是在采花,是收集凤仙花的种子。”云儿献宝似的递上她一个早上的工作成果。
“难道连捡种子也能钱赚?”康嗣却对那些她视若珍宝的种子不屑一顾,只是霸道地牵着她来到溪边。
光照耀下,溪⽔闪着炫目的光泽,岸边的杂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整个景致看来好不惬意。
云儿边走边解释道:“凤仙花的种子又叫做急
子,可降气化瘀,有清热解毒,通经催生、透骨通窍等功效,所以城里的葯行和郞中都会买这东西。现在刚好是果子成
的时候,能收集到很多急
子,假如我拿去卖的话,就可以多赚到一、两锭银子。”
“我要你陪我去钓鱼,别捡了。”
“可是那边还有很多,我要赶在其它人前头把急
子捡完,才能在进城卖指甲染料时一起卖给…”
康嗣不耐烦地打断她。“我说陪我就陪我,大不了我拿钱给你!”
“不要这样,我也只不过想多赚一点点钱。”那样她就可以多买一些好东西供他用了。
他挑⾼浓眉。“又是钱赚!你就非得要这么辛劳不可?我不是给了你一锭金子吗?那够你吃上半年了,你嫌少的话我可以再给你。”
“我没有嫌不够,那对我来说已经很多了!”云儿一脸无辜地对他说。
那天他就好像施展法术一样,忽然拿出一锭金子给她,害她吓得呆若木
,不知该如何是好--
自她出生至今,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一锭金子,而他却好像満不在乎似的随手就扔下一锭给她!
康嗣不理会她的话,一把将她拉到⾝边坐好,自己则径自提竿垂钓。
云儿自知动摇不了他的决定,只好放弃。她自然地靠着他的肩,看着鱼儿在清澈的溪⽔中悠闲地来去。
“既然不是为银两,为什么还要这样劳碌?”康嗣突然问道。
他从没见过这样喜
吃苦的女人!女人不都是爱慕虚荣富贵,希望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吗?
她垂下头,只见⽔中自己的倒影在潺潺溪⽔中变得模糊扭曲,不着痕迹地轻叹口气。
“娘亲以前告诉过云儿,教我一定要勤奋地工作,这样才是好姑娘,天神爷爷也才会来我们⾝边,赐福给我们。如果我不够努力,天上的娘亲一定会知道,她会不开心的!”
康嗣从⾝后环住她,低叹一声。“相信我,以你这种辛勤程度,你娘亲必能含笑九泉。”
“你这样觉得吗?那就好了!”她依偎在他宽阔的怀里,沉醉在他的男
气息之中。
一会儿后,她突然想起一件令她感到坐立不安的事。“你给我的那锭金子太贵重了,我不敢
碰,不如你快些收回去吧,免得我不小心弄丢了!”
“我既然给了你,那就是属于你的,不要跟我推来推去。金子对我来说就像这些不起眼的小种子,
本算不上什么。”
“这花田里有很多急
子,才显得不重要;但金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捡到的,你怎能将它们相提并论?”
“我拥有的金子就跟这里的种子一样多,你信不信?”
“那你的家一定要很大,才能收蔵这些金子了!”她开玩笑般地说。
“我的宅第对你来说,的确很大。”他的王府最少住了百余口,庭台楼阁更是多不胜数,不要说金子,连各式兵器典蔵都容纳得了。
云儿不噤开始相信他的话。“你是说真的?”
“怎么?你怀疑我的话?难道我不像是拥有一座大宅的样子?”虽然⾝在乡村地方,没有什么排场,但他还不至于气势全失吧?
“不,我相信你!”云儿相信他不会欺骗自己。“那你的屋子在哪里?”
他第一次提及有关自己的事情,她兴冲冲地追问,希望能多了解他一点。
康嗣静默片刻,才缓缓说道:“在京北城,皇宮附近。”
“京北?我爹也是京北人士。”她一脸奋兴地说着。“听说那里是个繁华的好地方,很多皇亲国戚、达官贵人都住在那儿。”
“京北比这里富裕,所以许多人都想上京,希望能过更好的生活。”他看着她,似乎话中有话。
“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上京…”云儿半侧着头,若有所思地说:“那对我来说太遥不可及了。”
“是吗?”那他对她来说,不也同样是遥不可及?“莫非你从没想过要把握机会,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突然发现鱼儿已经上钓,正在⽔中挣扎,便紧张地跳起来猛喊。“有鱼!你快点拉牠上来,别让牠逃了!”
康嗣马上拉起鱼竿,轻而易举地将鱼拉上岸。她上前想抓起鱼,但被他迅速扯住手臂。
“先回答我!”他以为她故意敷衍自己,语调中透露着狂傲的霸气。“你想到京北去吗?”
“我从未去过京北,所以不知道那里到底有多好。而且与其去幻想那些不可预知的事情,倒不如先安安分分地做好手边的事…”她疑惑地抬头瞄了表情严肃的康嗣一眼,不明⽩他为何要执着于这个问题。
康嗣如炬的目光凝聚在她脸上,审视她每一个细腻的变化,想瞧出一些蛛丝马迹。然而除了她疑惑的表情外,他无法探测到什么,看来云儿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难道从他的一言一行中,她一点都没有联想到,他的⾝分可能十分显赫吗?如果她能猜出自己的⾝分,又趁机要求他,他定会二话不说就带她回京北,可惜她一点表示也没有,甚至连上京这件事都没有考虑过!
莫非她
本不想跟他走,宁愿留在这个落后的地方,也不愿跟他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离开?或者她心底仍是不相信他的话,只把他当成一介莽汉,口中对他的崇拜赞美全都只是说说而已?!
康嗣心烦意
地放开她,不愿再深⼊思考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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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时分,金光闪闪的骄
已迫不及待地探了出来,此时,屋內的所有
情亦终于平静下来。
康嗣看着蜷缩在他怀中
睡的可人儿,贪婪地嗅着她⾝上那股淡雅的花香。
抱着她的感觉真教他着
,自己似乎怎么样也要不够她!
云儿⾝上的温暖不停地传到他⾝体里,藕臂紧紧环着他的
,依赖地靠着他⼊眠,彷佛生怕他会在睡梦中跑掉一样。
虽然这个把月以来,她的脸⾊变得更为红润,也因为多了些⾁吃,⾝材不再太过单薄,活像发育不良的少女,但和丰盈仍相差甚远。
她若再长胖一点,气⾊看起来一定会更好!他养在府中的姬妾,无不健康丰満,同是他的女人,他不想厚此薄彼,让云儿继续受贫困之苦。
可是,他是否该带她回京?
云儿只不过是个乡下姑娘,⾝分低微,最多只能成为他的侍妾;而单纯如⽩纸的她能够承受这个事实吗?能够在众多争夺宠幸的女子之中生存吗?
再说,她
本没想过要上京!他又何必带着一个不愿离开这里的女人?
他现在会待在这里只是休养生息,顺便和她这个新宠儿相处一下,虽然不是在近⽇,但他终究会有回去的一天。
不知道当那一天来临时,他们之间又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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