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天堂⾜不出户的待了一个礼拜,雨晨动了下凡的念头。
天堂无限好,只是缺少美食。
好几次她差点跑去敲全安门,央求隔壁的贤慧女人施舍一点吃的给她。
一口,只要一口,即使要她下跪都行。
可是尊严总在最后一秒钟阻止了她。既然心灵的飨宴比口腹之
重要,那么乔大姐小的面子难道比不上那一小口“嗟来食”吗?
出去走走吧,或许可以分散对吃的望渴。
她下楼来,当她看到几个小孩人手一书的席地猛K,她才想起这是一家书店,而她…非名牌不用的乔雨晨,竟是这家破书店的老板娘。
好个累赘,真烦哪!
她冲出书店,在街上闲逛。
下午四点多了,
光后劲还是很強,她戴起遮
帽和太
眼镜,穿上长袖薄衫,只差没再撑把防UV的
伞。这⾝打扮让她与附近居民格格不⼊,她感受到来自背后的指指点点。
“她就是跟王老师买房子的那个台北姐小啦!”
“喔,很时髦很漂亮耶,大都市的姐小就是不一样。”
“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
“那还用说!你没看她买的那些东西,都是进口的咧,光那台冰箱恐怕就要花掉我一整年的工钱。”
她不想理会这些窃窃私语,虽然没有恶意,却让她觉得自己活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任人品头论⾜。
她回过头,绕了一大圈才走到海滩。
这时的海风,是宜人而舒慡的。
海浪随风瞬涌瞬歇,在逐渐黯淡的
光下呈现多样的面貌。时平静、时狂野;时温驯、时剽悍…
她在沙滩上漫步,小心的避免弄脏双脚。
一群小孩打⾚膊在⽔里互相追逐,一个个晒得像颗小黑球,笑声此起彼落,他们正尽情的享受无忧无虑的童年。
她的童年是在俱乐部的游泳池里度过的,长大后再加上健⾝中心和美容沙龙。因为⺟亲的坚持,她始终是一个人,美美的、不驯的、孤独的。
她好羡慕这群小野人,他们不必怕⾐服弄脏、头发弄
,也不必怕回家后会被妈妈关噤闭。
她陷⼊沉思,以至于并没有留意到那群小野人悄悄掩至。
调⽪的小表想要联手偷袭外来客,他们伸手捞⽔,然后同时向她⾝上泼出…
“啊!你们…”
她愣住了,她的外⾐沾了一块一块的泥⽔,⿇纱长
上也是。
天啊,这是她才刚买的Channel耶!
瞧他们得手后笑得多么开心,这群小表分明是冲著她来的,莫非是欺生吗?可恶!老虎不发威被当成病猫,哼!非让他们见识她的厉害不可。
她回头对那群小表一笑,存心让他们搞不清楚状况。她脫下遮
帽、太
眼镜、外⾐和凉鞋,然后把它们统统丢到海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来吧小表,看我的绝地大反攻!”
她猛地跳进⽔里,弯
掬⽔泼向不知死活的小表,引起一阵仓皇惊叫。他们立刻不甘示弱的发动防御攻势,于是乎海边展开了一场天翻地覆的泥浆大战。
她玩得近乎狂疯,全
的⾐服紧紧贴在⾝上,头发脸上尽是泥巴。
反正妈妈此刻远在欧洲,这里她最大,谁也别想管她。
小表又抄起泥巴作势往她丢来,她举手阻挡,并大笑着后退,不料右脚绊了一下,在惊惶失措中,她的⾝子往后倒下…
孟翔习惯在傍晚时分游泳,就像一般人的晨泳一样,他睡醒的第一件事就是泡到海⽔里,让自己全⾝的细胞自然苏醒。
他喜
一个人享受大海的苍茫,但也不排斥有人作伴。
他乐于与每一个人共享海洋,包括今天这个出现在海畔的陌生女子。
远远的,他看到她背光的⾝形。窈窕的、莲步轻移的。
当他将头潜⼊⽔里的前一刹那,他瞥见了她的近影。时髦的、优雅的,就像是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儿。
再度浮出⽔面时,他差点因惊讶过度而呛⽔。眼前这个満⾝泥巴、狂疯大笑的女人就是他刚才看到的那个时尚模特儿吗?
他索
放弃游泳,倚著附近的大石头,饶富兴味的观看着这出精采的泥⽔大战。
大石头上的⾐物应该是她的吧?乖乖!Gucci的太
眼镜和帽子、Channel的长袖外⾐、Burberry的凉鞋…
看来她⾝上那件贴紧曲线的无袖针织上⾐和让下半⾝原形毕露的长
,应该也是价值不菲的名牌货吧?这附近怎会出现这么有钱的败家女?
一个念头闪过,他知道她是谁了。
他双手抱
,好整以暇的欣赏这位天外飞来的
感美女,放肆的打量著她的⾝材。嗯,修长健美,增一分太胖、减一分太瘦。
还有她那傲人的上围,若没有D,也绝对是C。
要是能够实际“掌握”一下,他便可确定她的寸尺,他的手是最精确的丈量工具。她的
罩是没有衬垫的,货真价实的感触一定很
!
太久没近女⾊,他有点饿了。
靶官蒙蔽了知觉,当他听到她的大笑回过神时,她正大步后退,然后踉跄绊倒。而他,刚好站在她的后面。
他举起手想要扶住她的⾝子,不料被她用力一撞,自己反倒重心不稳的向后跌进⽔里,而她则在大片⽔花溅起时,不偏不倚的仰倒在他⾝上。
他⾼举的手,恰好穿过她的腋下,覆上了她的
…
是D!
海风兀自吹著,海鸟迳自飞过。
小表早已一哄而散,只剩下海浪不断拍打著他们重叠的⾝体。
“喂,我可以起来了吧?”雨晨对著底下的⾁垫喊著。
虽然仰望天空是种享受,而她⾝下又有一块软硬适中的垫子,但她可不能贪图个人享受而牺牲无辜他人,她怀疑那个倒楣鬼已经被她庒成⾁过了。
瞧那人为了保护她,至今还牢牢的钳住她…的
!
“喂!”她再喊。
钳著她的手终于放开了,她翻⾝爬起。待她站定,那人还兀自躺在⽔里,双手摊开,双眼紧闭。
“你还好吗?”她担心的问。
他陡地睁眼对她啊嘴一笑,一跃而起,抖落一⾝的⽔,促狭的对她说:
“天底下还有比美女在抱更好的事吗?”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他还没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因为她的脸上糊了一层泥浆。⾝材好得没话说,至于脸美不美他就不知道了,这时的她看起来比较像是打丛林战的军人。
雨晨不想理会这个贫嘴的男人,懊恼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一⾝狼狈。
“喜
摩按浴⽩,对吧?”他问。
“你怎么知道?”她讶异的抬起头来,不懂这个初次见面的男人怎会知道她的习
。
“愿意与我共浴吗?”他再问,眼里带笑。
她来不及搞懂他的意思,便被他強拉著往较深的海⽔里跑去。
“喂!啊!”他将她推进⽔里,迳自游开。没有心理准备的她,硬是灌了两口咸咸的海⽔,尽管一肚子气,但为了保命,也只得奋力划动。
在海里游泳的感觉是陌生的,但没多久她便体会到在嘲⽔中载浮载沉的乐趣,以及与海浪搏斗的刺
。看到他矫健的⾝影,她紧追在后,想要报仇,可惜她被⾐服困住了。他就像条滑溜的鱼,每每在她靠近时,一个踢腿又远离了她。
大海无边,很容易便会游到外海去;没多久,她领悟到原来他是用追逐的方式导引她。她的气消了,但也觉得困乏。
她游到浅滩站了起来,他在不远处喊道:
“感觉如何?”
“这个摩按浴⽩太大了。”她头摇。
他朝她走来,瞪了她半晌才说:
“但显然它的洗净力很強。”
这句话提醒了她;她再次打量自己,⼲净溜溜,一点泥浆也不残留。他为她解决了一个难题。
“谢谢你的妙计。”
“别误会,我是有私心的。”
他意有所指的扫视她的全⾝,彻底过⽔的她更是晶莹剔透,她的真面目尤其令他惊
。
她从他的眼神中接收到他话里的讯息,突然有种裸裎相对的尴尬。她别过脸,走回放置⾐物的大石边。另一个难题来了。
“穿上你的外⾐和鞋子,我带你抄捷径。”
“你知道我住哪里?”
“走吧。”
这个不多话的男人总是轻易猜透她的心思,连她喜
摩按浴⽩、住在何处都一清二楚。而她对他…竟一无所知。
他走在前头,没两步便弯进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小径。走了一阵,就看到她住的那条街道。
他率先走出去,显然是碰到
人。他对她比了个手势要她留步,然后挡在径口与对方哈啦。她稍微后退,贴着壁面侧脸看着他的背影。
只著泳
的他有著运动家的⾝材,结实的肌⾁、黝黑的肤⾊,他的站姿闲适而自信,他的声音低沉富磁
,好个全然的男
!
好不容易哈啦完了,他看四下无人,拉著她的手臂直奔书店。
“你是名探侦柯南吗?”松了一口气,她不解的问著这个神通广大的男人。
“不,我只是有幸住在你的隔壁…”
“原来你就是那个贤慧的女人!”她失声大叫。⾼力強从书堆里探出头来,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的新老板。
“姐小,恐怕你搞错了。”天大的侮辱!她竟然说他是女人!难道她没有感受到他的理生反应吗?就在他覆上她的
的时候?
“喔,我是说我本来以为我的邻居是个勤于烹饪的贤慧女人。”她脸上出现三条黑线,没想到自己错得如此离谱。
“这还差不多。”他总算释怀了。
“那…贤慧的男人,你…我可不可以…”
她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向他分一杯羹,但拜托请求这种事她做不来,于是只能満脸企盼的结结巴巴。
“你的精油SPA要洗多久?”他笑着答非所问。
“什么?哦,一个小时吧。”她愣愣的说,这个男人的思维总是让她跟不上。
“那么七点半,我的全安门为你而开。”他拨开黏在她颊上的
发说:“待会儿见。”
看着他转⾝走开,她仍
惑于他的碰触,然后他话中的含意慢慢的清晰起来。
他是在邀请她共享晚餐吗?
耶!她总算可以
餐一顿了!
兴⾼采烈的爬上楼梯,她对著杵在一边的⾼力強喊道:
“伙计,今天咱们提早打烊,你可以下班了!”
七点半,雨晨转开全安门的锁钮,然后试探的拉了拉。
奥吱一声,门真的开了。
原本隐约的香味这时更加放肆的钻进她的鼻子,想到马上可以尝到的美食,她真有股跪地膜拜感谢上帝的冲动。
她踏进隔壁的地盘,室內没有开灯,她只能就著月光小心翼翼的踩著步伐,生怕被家具给绊倒。
“客人来喽!”
这是什么待客之道啊,主人没出来
接也就算了,竟连灯也舍不得开。
她又喊了一次,声音还没逸散,便被突如其来的音乐给盖了过去。她吓了一跳,猜想是定时装置启动了音响,瞬间流泻的爵士乐为黑暗的空间带来些许感
。
噗、噗、噗!连续三个奇怪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她转⾝,因眼前所见而目瞪口呆。
三朵烛火巍巍颤颤,形成三个昏⻩的小扁圈,使得周围变得罗曼蒂克。烛台放在餐桌的央中,两边各摆了一套餐具…刀叉汤匙、餐巾、⾼脚杯…
妈妈咪呀,一个素昧平生的男子居然款待她整套西餐?
她乔雨晨真是何德何能啊。冲著他的诚意,待会儿就算他准备的东西像狗食一样难吃,她也绝对不会抱怨。
“
光临。”
低沉的嗓音由门后传来,只见主人用背顶开门,双手各端著一个汤盘,帅气的转了个⾝,将盘子放在餐垫上。
他对她摆了个请坐的势姿,然后为她拉开椅子。等她落坐,再为她把餐巾铺在腿大上。
他夸张的在她颈间嗅了一下,说:
“果然是
迭香。”
“果然?”她茫然的重复他的话,不明⽩他的意思。
他笑着回厨房拿了一篮可颂面包和一瓶红酒,坐到她的对面,在两人的杯子里各斟了五分満的酒。
他举杯…
“孟翔。”
“乔雨晨。”
她与他碰杯,然后在彼此的凝视下对酌,热力从咽喉扩散到胃部再到四肢。
藉著烛光,她大胆的打量著,已冲过澡的他⼲净而清慡,微
的头发凌
,衬出
格的五官及耝犷的脸部线条。
由他的谈吐和气质判断,显然他不是本地人。他也和她一样在这里度假吗?
食物的香味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几乎是狼呑虎咽的将所有的东西一扫而空,面包、海鲜汤、⽔果沙拉、牛小排、冰淇淋。
“姐小,看来音乐和烛光都是多余的。”
当她用⾆头
著小汤匙上的冰淇淋时,他头摇叹息。
“没办法,我不満⾜久矣。”
“不満⾜?看来我们有同样的问题。”他盯著她的⾆尖在
间进出,心庠难奈。
可惜她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一迳专心于
⾆与冰淇淋之间的
斗。终于,她放下被她
得不能再⼲净的小汤匙,不好意思的说:
“我的吃相通常不是这么难看的,我保证下次绝不辜负你精心准备的音乐和烛光。”
“下次!?”他惨叫。
“别这样嘛,那我付钱跟你搭伙好了。”她打著商量。“如果你不想受到打扰的话,我也可以端回去一个人享用。”
“我可不是天天都像这样吃香喝辣的。”这一餐花了他好多心思,而且还耗掉他下半星期的存粮,为此他得提早补货,否则就会闹饥荒。这种事偶一为之无妨,但每天?他实在没这个闲工夫。
“没关系,你吃什么我就跟著你吃什么。”只要不是微波食品,吃什么都行;何况以他的手艺,即使
舂面也会是人间美味。
“这…”看着她,他不忍拒绝了。“你愿意拿什么来
换?”
“我说过我可以…”
“除了钱。”
“你不要钱?”雨晨傻眼了,除了钱,她还有什么?
“比方说洗碗、打扫之类的。”
“这些我都不会,不如我每天帮你烧开⽔?”
“原来是饭来张口的大姐小。”他并不意外,瞧她那一⾝名牌。“也或者,你愿意做我的
伴?”
“你开玩笑的?”
“再认真不过了。”
雨晨瞪著他那张玩世不恭的俊脸,看不出他是说笑还是当真。这个男人一直不放弃任何逗挑她的机会,她实在应该和他保持距离。
“算了,我还是继续不満⾜吧。”她怈气的说:“那这一餐呢,我怎么报答你?”
“陪我跳支舞?”
他起⾝换了片CD,邀请著她。
仿佛受到音乐的蛊惑,她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将右手放进他的手掌,左手正要搭上他的肩时,突然停在半空中…
她在做什么呀?
“我看改天吧,今天的服装不对。”她微微挣脫他的手掌,低头指指自己的牛仔短
。
他耸耸肩,掩饰內心的失望,他早该知道打草惊蛇的道理。
“谢谢你的晚餐,我该回去了。”她走往全安门,发现他跟在后面,心里挣扎了片刻,她礼貌
的邀请:“进来喝杯茶吗?”
“不怕我是大野狼?”他自嘲的问她。
她没说话,走进她的屋子,将所有的灯全部开亮。如果真是大野狼,刚才他大可在他的巢⽳发动攻势,她怕的其实是那种暧昧诡异的气氛。
她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冰茶,发现他正用食指关节敲著落地门的玻璃。他头摇说:
“你的设计师一定没有见识过海边台风的威力,面海的窗户必须用強化玻璃。”
“台风?不会吧。”她庒
儿没想过。
“明天我找人来帮你换掉,最好再加装一道铁卷门。”
“不要,丑死了。”她可不容许她的房子有一点不完美。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我说不要就不要。这是我的房子,你别自作主张。”雨晨一急,语气便不好了。
“那当然。”孟翔接过她递来的茶,灌了一大口。好个任
的大姐小,只怕以后会吃苦头。
他走进屋子里绕了一圈。
“没有厨房?”
“有也没用,我不会作饭。”
“五星级浴室,大摩按浴⽩,一三五薰⾐草,二四六
迭香,星期天…”
“你怎么知道?”她掩不住惊讶的问。
他拉她进浴室,指给她看磁砖墙上的菗风机。
原来如此。
“我每天都是伴著你的香气作饭。”他甚至暗自揣摩她的长相、体型。
“难怪特别香,有加料的。”她现在才知道,当她埋怨她的与世隔绝被破坏时,她也正破坏著别人的。
他们回到空旷的客厅。
“没有沙发?”
“我没打算邀请客人。”
“没有音响?”
“浪涛之音⾜以洗涤心灵。”
“没有壁画?”
“大自然难道比不上人工⾊彩?”
他注视著她。“青舂的外表下却蔵著老僧般的心境?”
“我只是比别人早懂得享受生命。”
他点点头,往回走到
台,两手搭在栏杆上,不看海,却斜看着她。
“你打算这样独乐多久?”
“一辈子。”不假思索,她答。
“独乐不如众乐。”
“我偏好独乐之美。”她语带挑衅的回视他。
月晕与室內灯光
错投
在他分明的线条上,为他的脸部增添几分诡谲。他的黑眸就如底下的海洋一般深不可测,令人想要抗拒,却又不由自主的陷了进去。
“那么晚安了,独乐姐小。”他走过全安门,回头说:“当你厌倦独乐想要改变主意时,不妨优先考虑我。”
愕然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她走过去将门掩上,犹豫许久,她轻轻的落了锁。
空气中仍残留著他的危险气息,久久不散。
M.shAnz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