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在我看来,人的一生就是始终追寻
真相的过程。
然而所谓
真相,就是永远不可能再度重临、再度经历、再度复原的那些已经过去了的蹉跎岁月、参差往事、复杂情感、五味感受、万千思绪与当下心境的矛盾状态。
真相只存在于事情发生的那个过程。这个过程结束了,真相便被封存,后来种种无论美好或者不美好的记忆和回忆,看似是对真相的复元,其实不然,更多的是在复述的时候对真相的修饰、弥补、提炼和加工。哪怕这种复述只是自己内心的一个活动。注意复述这个词,复,是重复,是依照发生时的样子用语言描述,但这个样子(时间)已经过去,不可能再是现实的临摹或者录制。述是述说,循也。这个词本身就是一种过去式。赫拉克利特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
”这样的真知灼见前人两千多年前就提出来了,而我们却还陷在蒙昧的泥淖里苦苦挣扎,不能自拔,纯粹是自讨苦吃。
但是作为人的劣
,凡事想要复元真相、求得规律、或为控制,或为苛斥,或为痛责,或为挽救等等,不过是为了给人类自己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找来一种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由此可见,人类不仅蒙昧尚不如初,更加有了变本加厉的荒昧。蒙昧是事物初始时的懵懂不清和初级愚昧状态,而荒昧则是荒唐的行为加上高级的愚昧,由此可见人类的悲哀之一斑了。
其实我不是说人类,我远远没有指责人类的能力和权力。我说的是我自己。如果年少时候的我对很多原本不了解和不懂的东西不那么刻意追寻,能够保持一种天地混沌时期初始人类的愚昧和懵懂,或者成为一个傻子、痴人,也可以是一个恶徒或者
氓,那么,我今天所面临的将不会在我的心里留下太深的伤痕,我的痛苦就不会如此强烈,我想起,有人愿意为猪而不愿为人,这样的境界是一种怎么样的境界呢?说这个话的人,该是承受了多少人类的苦难,经历了人类怎么样的痛苦,才有了如此深刻而沉重,但表面上看起来却有些幽默和轻松的
辟论断。我无语,就如
哭无泪。
真相躲藏在语言之后。话语的权利并不在我。复述的过程让我心如刀绞。想象和猜测的情景在我脑海中汹涌咆哮。呼吸窒息、心跳骤停、血脉膨
、眼前一片黑暗。这些在当事者的复述中所带给我的感受,如一双暴君的手,扼住我的脖颈。黑暗扩大弥漫,形成一个巨大的黑
,我在其中急速陷落,甚至来不及伸出手去抚摸一下
壁。不知
有底,不知底多痛,不知痛多深。对真相的复述一定带有解释的理由,而这理由罗列如海上的波
,一
一
涌上来,一次次淹没真相。
反过来想,当可以把最基本的事实说出来的时候,我可以理解,这是一种真诚的勇气。但作为人不能仅仅靠勇气活着,生存着。我是人而不是猪,猪只需要面对被宰杀的勇气,而人更加需要生命继续的智慧,这难道是作为人的悲哀吗?
夜晚降临,灯光暗淡,白天的真相被夜晚掩埋。朝霞初
,旭
东升,夜晚的真相被白昼修饰。人不得不生活在自己的过去之中,这是无法改变的,你需要为你每一次的付出承担相应的代价。真相可以曲意表达,人物能够随意抹去,情节可以美化修饰,结果可以矢口否认,但面对良心,面对自己,就不会再是复述,而是抚摸,或者自喜,或者自责。
令我不安的是,在真相的侧面,永远有一条可以开
责任的出路。曾经经手过无数案件,几乎所有的嫌疑人都会振振有词地为自己找到辩护和开
的理由。这种辩护和开
之词在身临其境时听来也会让人瞬间心头一热,甚至期望网开一面,但法绳贵直,容不得错身而过。于是,结果就赤
地显现而出。这就是代价的沉重。甚或有人因一次犯罪便遭毙命,或致终身囹圄。
据说,波斯国王曾经邀请赫拉克利特去宫廷教导希腊文化,却被傲慢地拒绝了,他说:“我
足于我的心灵既有的渺小的东西。”
古代先贤尚能如此,我更微如尘土“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
”我还能说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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