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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华云龙方自苦笑,只听小娟在背后道:“华公子,你留在厅中,与我家姑娘再见,就不算下次,岂不即可不必为敌了?”华云龙心忖:“这丫头言虽天真,倒是一片好心。”

 转过身子,道:“我还有事要办,不能一辈子呆在这里啊。”小娟抿一抿嘴,道:“您不会办完事回来么?”华云龙哑然失笑,伸手摸摸她秀发,大踏步走出敞厅。小娟怔了一怔,想追下去,倏又止步,改奔厅后屏门。

 且说华云龙走出敞厅,一路上虽见九教徒,却未拦阻,他心中暗诧,难道今夜就让他安安稳稳出庄。他心中警惕,却取出折扇,大摇大摆地走,倒似在家中一般,好不潇洒自在。

 将至庄门,却见那身形瘦长的樊彤与顶门微秃的厉九疑,率了十来名九教徒,守在门旁,不由暗哼一声,忖道:“今晚看来非经一场战,怕不能走了。”但觉这一战已虽不惧,却也可虑,尤其蔡薇薇迄未传音通知,与约定不符,未免令他诧异。

 转念间,距厉九疑等已不足三丈,只听厉九疑道:“华云龙,若非本教主传令,放你一马,免得人言本教家中欺人,嘿嘿,本殿主定让你今夜来得去不得。”

 华云龙暗道:“她言虽如此,明是暗存呵护之意,九教的人个个心机深沉,理当皆知,不知有何感想?我虽不必要她如此,其情却是可感。”也不知是惊是喜,一时不由愣住。只听樊彤嘿嘿两声,道:“小子,今晚便宜你了,还不快滚。”

 华云龙明知他们心怀不忿,格于梅素若之令,故他先行出手,推卸责任,无奈本已心烦,竟怒火上升,冷然一晒,道:“要打就打,罗嗦什么?”

 折扇入怀,龙行虎步,欺身上前。厉九疑见他目中无人之态,怒哼一声,右掌抡起,就待劈出,忽又忍住,道:“华家小子,动手之责,可由你负。”

 华云龙喝道:“罗嗦。”霍然一掌,已拍向樊彤前。原来他机警绝伦,见樊彤目光一转,猜他出手偷袭,故先下手为强。樊彤惊怒迸,狞声道:“好小子。”

 一式“推山填海”硬接上去。显然,他是想仗着近一甲子的功力,华云龙必是不敌,故硬接硬架。

 却见华云龙不避不闪,了上来,心中方喜得计,岂料两掌一接,但觉对方掌力一一吐,掌势一滑,几乎带动身子,总算功力深厚,真气一沉,已然稳住,不口道:“小子门。”

 华云龙冷然道:“少见多怪。”口中说着,手下却趁势连出“困兽之斗”掌掌如巨斧开山,追得樊彤连连倒退,除了见招拆招,见式破式,再难攻出一招。厉九疑一旁暗道:“这小子看来不过十七八岁,就有这等功力,更难得机警已极,不趁今夜收拾下来,后又是一大祸胎。”

 再想起梅素若对华云龙之景,他杀机更炽,觉得不毙了华云龙,绝了梅素若念头,只怕九教就要生生断送了,正出手,忽听华云龙斗中道:“厉殿主如有兴趣,不妨也上来玩玩。”

 两人对博,劲风得四周九教徒纷纷散开,樊彤连退八九步,已出庄门。高手相战,何能分心,华云龙一开口,立于樊彤可乘之机,他“正行踪遁法”

 神妙无穷,连踏三步,已华云龙掌力范围,冷冷一哼,反扑过去,连连八掌。华云龙凝立如山,左封右架,未退半步,蓦地一招“变动不居”击了过去。

 这一招玄奥威盛,锐不可当,樊彤心惊之下,迅展“五行踪遁法”险险闪开。但见华云龙并未追击,哈哈一笑,道:“九教传道堂主,不过尔尔,华某失陪了。”

 身形一掠,倏忽之间,已在十丈之外。他们这一场对搏,早已出庄,谁也料不到他方占上风,却暴然退走,连厉九疑都不及拦阻,遑论其他。

 樊彤怒发如狂,追上前去,厉吼道:“华家小子,有种的别走。”忽听一个银铃似的声音冷然道:“樊堂主。”

 樊彤心头一震,驻足回身,却见梅素若玉面充满怒,手拄钢杖,站在庄院门口,厉九疑却满脸惶然,侍立身后,暗道不妙,忙躬身道:“属下在。”

 梅素若美如仙的面庞上,突然盖上了一层万载玄冰,道:“樊堂主,家师虽传位与我,本座却自知年轻识浅,功力薄弱,此不上诸位…”

 倏然顿住,目挟霜刀,森然盯住樊彤。樊彤冷汗一暴,躬身道:“属下知罪,请教主降罚。”厉九疑心中暗暗忖道:“我若正言相劝,她怒火正炽,必同火上添油,不如这般。”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朝梅素若躬身道:“教主初登大位,而属下与樊堂主即敢违,不严加惩处,何能以戒来兹?”此话一出,梅素若反而面容消霁,道:“本座亦知厉殿主与樊堂主均是为本教着想。”

 一言至此,星眸一扫二人,见他两人皆是惶然低首,略一哦,又道:“不过本座并非忘恩负义之辈,你们大可放心。”厉九疑与樊彤齐惶然道:“教主言重了。”梅素若道:“这番违命之罪,暂且寄下,你们戴罪立功,勉力为是。”

 语罢素袖一拂,迳入庄中。厉九疑与樊彤,相视苦笑,也随后入庄。再说华云龙疾驰向南,忽听蔡薇薇的声音道:“龙哥。”

 华云龙方一停步,香风吹来,蔡薇薇已飘落身畔,道:“时已不早,与尊长相会,岂可晚至?我们边走边谈吧。”华云龙道:“薇妹说得是。”又举步若飞,驰向南方。他虽至金陵不久,也知雨花台在府南聚宝门外。

 蔡薇薇不疾不徐,与他并肩而奔,道:“龙哥,我见你与梅素若谈得高兴,所以没有按照约定,以练气成丝,传音入密,告诉你我存身之处。”

 华云龙听她纯真一片,毫无不悦嫉妒,心中暗感到:“薇妹如此善良,我宁可死上千遍,也不能伤了她的心。”心中想着,口中却道:“你藏在哪里?”

 蔡薇薇道:“就在厅外五丈远的花丛中啊。”嫣然一笑,又道:“梅素若口中虽说容貌不如我,哼,其实她心中一定自命天下第一美人。”

 华云龙听她语气中也有较量之意,莞尔一笑,道:“理她则甚?”蔡薇薇默了一默,道:“龙哥,你下次与她相见,真要为生死大敌么?”

 华云龙正为此事烦心,闻言佯笑一声,道:“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蔡薇薇道:“这件事应该及早拿定主意。”华云龙不多谈此事,撇开道:“我自有道理,你大可宽心。前面就是聚宝山,我们快上。”

 两人何等轻功,虽未尽展,已快逾追风。循着城墙跑,时在夜深城闭,除了秦淮花舫,笙歌犹传外,未见行人。今夜月甚佳,上了雨花台,已见元清大师灰衣布衲飘飘,盘膝坐在峰顶。华云龙见他宝相庄严之态,不下拜道:“晚辈迟至,公公恕罪。”

 蔡薇薇却奔上,喊道:“公公。”扑入他怀中。元清大师修为已入神化,岂不知两人已至,但直至此刻,始慈目缓睁,道:“龙儿不必多礼。”

 忽然一怔,沉声道:“龙儿,你吃了什么?因何印堂神色,大异晨时。”华云龙暗赞他神目如电,起身将情形说了,元清大师又按脉细查,便闭目不语。

 蔡薇薇侯了片刻,见元清大师仍一语不发,推了他肩膀一下,娇声问道:“公公,怎么了?”元清大师睁开双目,微微一叹,道:“你这情形,倒有几分象“无极定衡心法”

 最高之境,正逆合运,生生不息…”蔡薇薇声道:“那好极啦。”元清大师摇一摇头,道:“不过老衲却可断言非是“无极定衡心法”

 最高之境,唉,是祸是福,连老衲也难断定。”蔡薇薇大感失望,元清大师沉有顷,忽对蔡薇薇道:“薇儿守护一旁,待我再查一遍。”

 蔡薇薇知元清大师想用真气搜脉,这可是异常危险的事,一个不巧,两人俱有走火入魔的厄运,忙应了一声,走出二丈,运功戒备。元清大师面庞向华云龙,道:“龙儿,你背我盘坐行运功。”

 华云龙应了一声,依嘱盘膝坐下。蔡薇薇虽四外严戒,却是不时望向他们。元清大师掌按上华云龙“百会”一掌按上“命门”垂帘兑。半晌,华云龙忽面呈痛苦之,汗下如雨。蔡薇薇芳心几乎跳出口腔,运功之时,理当面呈安详,如此情形,除非是走火入魔或散功之前,始会呈

 忽听元清大师道:“龙儿,不要运功抗拒,顺其自然。”又过片刻,元清大师忽然收掌,取出一只余瓶,对华云龙道:“服下一粒,运功调息。”华云龙一瞥之下,已见瓶高四寸,镌有“小瑶池”

 三字,他知必是“瑶池丹”忖道:“金陵世家的至宝,昌义兄未服,我岂能服?而且我也不需要用力增加内力。”

 对元清大师道:“大师,目前此丹对我来说,已非必要,不如留着救人有意义得多?”元清大师微微一叹,接道:“曾祖他老人家说,灵丹是用以济世,希望这“瑶池丹”

 有朝一,救上千百人性命,惭愧的是,三百年来,所用八颗,五颗是金陵世家用去,其他三颗,所施惠者,也是多少与金陵世家有关的人。”

 他言语至此,两人均知其意了,分明是同意华云龙所言。蔡薇薇一心只在华云龙身上,大不以为然,只是元清大师陈义正大,却也不敢争论。

 华云龙站起身子,将玉瓶递回元清大师,元清大师摇一摇头,道:“你收着,留着救人,老衲疏懒成,不再动。”

 华云龙也不多说,纳入怀中,忽触那碧玉书签,心头一动,取出奉上,道:“这书签上有些掌式武功,可否请老公公鉴定?”蔡薇薇也“啊”了一声,取出那由陈明达身上搜出的玉瓶,送了过去,道:“这件东西也请公会看看。”元清大师一并接过,先对那上雕“九曲宫经斋”的书签,执于面前,那签上字,纵小逾蝇头,凭他功力,无殊磐石,略一浏览,耸然动容,道:“九曲神君,不愧天纵之才,也唯有他那诡异情,创得出这等诡谲武功。”

 将碧玉书签递还华云龙,道:“上面武功,虽漫无体系,凭你聪明,不难理出头绪,这套武功虽与你家武功路子大异,可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不妨采撷华,融会贯通。”

 华云龙诺诺连声,收回怀中,却见元清大师又拔开瓶,将瓶口凑近鼻端,蓦地面色一变,盖起瓶,连道:“好厉害,好厉害。”蔡薇薇急声道:“公公,有大碍么?”

 元清大师长长了一口长气,面色回转,将头一摇,道:“还好,不知瓶中汁究是何物,一嗅之下,连老衲也略感昏眩,你们由何得来?”

 蔡薇薇骇然道:“连公公也觉不适,幸而得手之时,未曾开启,否则怕不晕倒当场。”华云龙道:“此物本属余伯父的。”元清大师讶然道:“余尚德这孩子因何存此恶物?你仔细说来。”

 蔡薇薇抢着道:“我来说。”急急将获得经过说出,顺便连荒谷夜战,也细细叙述,叙完又道:“薇儿猜这瓶中之物,必是与“四目天娱”、“三足碧蜍”合药用的。”

 元清大师静静听她说完,将玉瓶递与华云龙,道:“老衲于‮物药‬一道,并未深究,令堂身为九毒仙姬衣钵传人,还是由你转令堂,加以鉴定。”

 华云龙点头收下,忽觉元清大师倏然住口,凝目望去,见他眉头一蹙,竟苦苦思索起来。只听蔡薇薇讶然道:“公公…”他连忙一拉蔡薇薇,低声道:“别吵,公公一定想起什么要事,需要即刻解决。”

 蔡薇薇抿一抿嘴,不再说话。寂然片刻,元清大师突然双目一张,神光斗,那光芒连天上星月,也似蓦然一黯,功力之高,已臻不可思议,两人也不由一惊,却听元清大师肃然道:“龙儿,老衲筹得一计,对你可增益功力,只是此法甚险,略有差错,必致身死,你意下如何?”

 华云龙见元清大师面容肃穆,隐有沉重之,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即元清大师,亦无十分把握,他稳健秉自天生,貌虽轻佻,岂是贪小失大之徒,便开口辞谢。

 忽然,心头一动,暗道:“不对啊,这位前辈何等人物,纵然亟思造就后辈,也断然不至出此下策,此中必有讲究,恐怕因说出,徒扰人心,宣不宜之于口。”

 就这一忽,他已转了百十个念头,目光一抬,肃然道:“晚辈已然决定…”元清大师截口道:“速则不达,见小则忘大,你多想想。”

 蔡薇薇娇躯忽然偎入华云龙怀中道:“龙哥,公公既说此言,你就不必冒此大险了。”华云龙伸手一摸她如云秀发,道:“薇妹,我的决定,你信任与否?”

 蔡薇薇螓首一点,华云龙微微一笑,道:“那就好。”转面向元清大师,道:“龙儿有劳公公了。”元清大师暗暗叹道:“这孩子果然敏慧,竟让他猜出几分。”

 点一点头,蔼然道:“此举虽有凶险,老衲却有八分把握,你不必挂怀,那是最好。”华云龙笑道:“公公宽心,龙儿自信这等襟还有。”

 元清大师四方一扫,道:“此地一无遮蔽,不宜施术,最好寻一深。”蔡薇薇本待劝阻,旋又想道:“反正他有不幸,我也陪他,劝既不能,不如缄默。”

 一念及此,芳心竟是大感然,不觉之中,情已深种如斯,见状道:“薇儿以前常来此地拣彩石,的很,这附近有五六丈深石,干燥洁净,可以么?”

 元清大师点头道:“虽小了些,也将就用了。”话声中,立起身子。蔡薇薇道:“薇儿带路。”

 抢先走下峰顶。那山位于山,上垂峭壁,藤萝深覆,前有若平台,十余丈外却是一片疏落竹林,虽不深,却也宽敞、平坦。

 这等距离,在三人说来,真是举足即至。入之后,元清大师即令蔡薇薇守在口,再命华云龙盘膝坐下,他自己却立于华云龙身后。蔡薇薇朝外站立,螓首一转,却将一双清澈有若秋水的目光,紧紧盯着两人。

 中虽暗,如何难得倒她。但见元清大师立身运功,半晌,忽出指连点华云龙“膈俞”、“肝俞”、“脾俞”诸,然后掌心按住华云龙“天柱”这几处道,都属于“足太阳膀胱经”蔡薇薇但见华云龙刚才雨花台上,面呈痛苦,身子略有颤抖,心悬不已。

 转念间,只见元清大师忽然收手,后退半步,知道又将施展下一步手法,正看下去,突闻外传来衣袂飘风之声,听声音,分明是一高手施展轻功奔驰,且来势竟向此而来。

 她急转转目望去,却见月光下,一道人影,若风驰电掣,由树梢奔来,距此不足五丈,不口喝道:“站住。”

 喝声出口,追悔不迭,原来她在仓卒之下,竟未瞧出那灰影之势,分明仅是路过,自己这一喝,岂不自位置,又结怨家?只见那灰影闻声之后,略为一顿,身形一闪,巳纵落前丈余,两道冷电般目光,似透过覆藤萝。

 灰影一顿之际,蔡薇薇已见是一位挽道髻,手执拂尘,身穿灰布身形道袍,容貌清丽的中年道姑。

 她知这小决瞒不过这等高手,况又出声。仓猝中,星目一瞥华云龙,却见元清大师已然盘坐地上,右掌在他亵衣“灵台”上。她不假思索,碧萝拂处,穿身而出。  M.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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