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6章 抑是扬是
捋须大笑:“巴蛇千种毒,其最乌梢蛇!原来是五帝窟漱宗主到了,怎地不打声招呼?”声音随功力远远送出,便在半山
也能清楚听闻。乌梢蛇自无毒
,殷横野随口所引,原诗本作“鼻褰蛇”即白花蛇。
然而民间盛传,若在野外打杀乌梢蛇未竟全功,乌梢蛇必定尾随而回,伺机报复。漱玉节年少时以恩仇必报的明快作风,得了“剑脊乌梢”之号,岂料在老人说来,却成了埋伏出手、暗箭伤人之“毒”
以漱玉节的功力,便在山上叫喊,也穿不过谷间猎猎作响的大风,但呈品字形飕飕
落、几乎同时到达的三枝铁箭,差不多可以当成她的回覆。殷横野仗有“分光化影”的绝顶身法,虽被困于阵中,倒也避得潇洒自若。
除非山巅之上能以这般功力
术,齐发百箭,那还稍具威胁,然而世上岂有第二柄食尘弓刀,哪来第二名“剑脊乌梢”漱玉节?
除开无力再战的雪
青,分立两侧廊下的耿照和南冥,仍无丝毫行动,彷佛只等漱玉节不紧不慢一轮滥
,便能除掉自己似的…这种荒谬到近乎愚蠢的散漫姿态,令殷横野莫名感到焦躁。事有蹊跷。
他们…到底在等什么?思忖之间,铁箭接连落下,殷横野从容闪避,或信手吐劲震偏来势,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院子中间。
“…就是现在!”堂内聂雨
忽一喝,飞快转动术式,殷横野顿觉
腹间如遭炮烙,不及惨叫出声,蓦地一股难以想像的巨力兜头盖落,将他牢牢
在地上。列名“凌云三才”的绝顶高人单膝跪倒,连手臂都抬不起来。
山
上漱玉节福至心灵,挽弓疾放,离弦的铁箭仰天划了道陡弧,悍然飙落!殷横野无法起身,运起十二成元功勉力抬头,在身前凝出一丈锁限,层层磨耗箭速,然而势不能止。箭镞至面前尺许,殷横野解开锁限复又凝起,却是在眼鼻之前凝成一枚拳头大小,压缩至极,铁箭如削中一团捆实的鞣革圆球,偏开寸许。
殷横野奋力侧首堪堪避过,
出满头冷汗。廊下,耿照放落怀中的雪
青,刀
右手,跃出栏杆,俯首疾奔如鹰鹞,拖刀直扑而来!
殷横野不由得瞪大眼睛,张口无言。…为…为什么他不受阵势所限?(这到底是什么阵?到底是什么阵?)囊中烙铁般的炙痛将老人拉回现实。
他看见耿照越奔越近,绝命的一刻彷佛被无限拉长,嘲讽他半生无敌,卓然立于武道之巅,翻手为云覆手雨,最终却只能跪地不动,犬死于荒山僻院里…
直到他瞥见少年那透出
带的炽亮白光为止。化骊珠。耿小子并未伤重到须藉外力的程度…运使骊珠之力,是为了在这怪异的阵象中行动自如么?原来如此。所以南冥没掩杀过来。没有化骊珠的人,无法在阵里行动…想到南冥,殷横野余光一瞥,发现血袍疯僧颈间的髑髅串下,早已不见刀魄踪影。
刀魄…如炙炭般灼烫着他的衣囊里,贮放的正是用以克制佛血异能的刀魄。由镂空的廊庑栏杆望入,雪
青
间所佩的刀魄亦消失无踪,遑论耿小子身上那枚。
如此紧要之物,不会恰好都在战斗中丢失,况且佛血
能…等等,若此间并无天佛血,他们拿刀魄去干了什么?殷横野忽想起,伊黄粱所转述的冷炉谷龙皇祭殿一战里,胤铿最后的杀着。
他不知道耿照从哪儿弄来祭殿的龙息之阵,但毫无疑问,是他殷横野亲自把成阵的础石带了进来,甚至贴身收藏。死于此间,必为耿家小子所笑。这是不折不扣的“自讨死耳”是对他半生智者之名,最残酷无情的讽刺。
但你的狗屎运气,也只能到这里了,耿小子。老人抬起
发覆额的瘦脸,冷不防伸手入怀,握住那枚正源源输出能量,以维持大阵运转的石卵,见耿照身形顿止、判断这一击已难奏功,仍稳稳将手中刀朝老人脖颈旋掷而来,随即毫不犹豫转身…
殷横野不
出掺杂愤恨与
赏的复杂神色。放手从来是最难的。可惜了,耿小子。方方面面都是。他运起全身功力,将滚烫的刀魄捏成虀粉,厉声喝道:“…破!”那股难以形容的强大
迫顿时一空,祭殿之阵应声而散!
***倩入苦海君莫辞劳“盟主恕罪。”赶在密议之前,离开许久的南冥恶佛终于回到冷炉谷。正为决战人选伤透脑筋的耿照喜出望外,忙召入内堂,不料铁塔般的寡言僧人甫一开口,头一句便是请罪。
南冥前愆历历,天罗香内亦有所闻,堂内随侍的两位
香使以为他又杀僧尼,还敢回来请罪,这是失心疯啊!不
变。她二人为求盟主垂青…自姥姥吩咐下来,还没有成功的,人人都想做头一个…不仅未携兵刃,特地沐浴梳妆,换上新衣,此际深恨盛装不便,遑论厮杀拼搏。
耿照嗅得双殊香汗
滑,兼之俏脸铁青,忍笑命她俩退下。两人违拗不过,远去的跫音如遭火燎,只差没叩钟传警,肯定往姥姥处报讯去了。
“…大师何罪之有?”他摆手看座,南冥却不稍动,身面颇见风霜,只颈间髑髅串子雪白光洁,被铁肌衬得加倍精神。
“我
为盟主请援,奈何座师不允,只给此物。”由囊里取出半截雕花铜
模样的物事来。南冥恶佛为天鼓雷音院遣入红尘的代表一事,耿照是由刁研空处知悉。
那位极力推崇他为当世救主的使者是谁,自也毋须多言。却没想到当
恶佛辞行,是为自己回转莲宗八叶,求取这支传说之中的僧兵劲旅,早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耿照定会再三叮嘱“千万别说我是此世的三乘法王”
从结果看来,怕终究是说了。那物事长约尺许,径逾三寸,通体泛着乌金钝芒,刻满古朴异纹,彷佛由形状大小不一的
鳞嵌成,仅居间一截光滑如镜,几可鉴人,差不多就是单手盈握的长短。
“这是什么?”耿照反复打量,不由得好奇心起。莫非莲宗出借了一件神兵?“我不知道。”南冥恶佛眸眼垂敛,面上
晴不定,沉道:“我问座师,亦说不知,只让拿来。”
难怪他这么火大又内疚了,耿照闻言恍然。看来八叶座师也非好相与的,打起糨糊禅是一把好手,解决问题的不二法门就是模糊它:汝既有请,吾亦有授,至于两者间有无关连,则不在考量之内。
耿照倒也不怎么失望,支辞以抚:“无妨,看看便知。此物如何开启?”恶佛的面色阴沉:“座师说了,遇缘则开。”这已经不是忽悠,敢情是彻底被玩
了一把。
少年一下不知怎么安慰好,尴尬之余,讷讷接过。五指握上光滑面的瞬息间,脐中光华大盛,透出衣布,浑身气血剧震,颅内嗡响,竟生出强烈的共鸣!(是…是骊珠之力!)匆匆回神,赫见落了一地的铜鳞碎块,那
筒的“壳”竟已应声解裂。
手中所握的光洁铜环里,束着一卷古旧皮纸,泥潭灰炭般的气味迸散开来,彷佛能嗅得岁月
光。
两人仔细取下,展于书案,见卷中写满蝌蚪般的怪异文字,有几帧图形耿照瞧得眼
,想起曾于聂雨
炮制的阵基木柱上,看过类似的镌刻,趁四少入谷会见褚星烈时,将古卷
由聂二判读。
“这鬼玩意儿叫《山岳潜形图》,至少题头是这么写的,用的是玉螭朝以前的古鳞文,怕没有千年以上的历史,不是你家二少爷吹牛,当世没几人能辨。
但你猜得没错,这确是阵法,虽然我不知哪有如此强大的阵基,能于阵中镇
万物,似山岳镇落,又能使自身不受其制,如佩令符…世上岂有这般便利之事?水是你火也是你,抑是你扬也是你,都让你玩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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